第一章(1)
的质量,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丁钩儿本想夸奖一下她的酒量,转念一想,在酒国市夸人酒量近乎无聊,便把话咽下去。他擦擦自己的嘴唇,紧盯着她厚厚的、被酒浸得湿漉漉的、紫红色的嘴唇,毫不客气地说:
quot;我想吻吻你。quot;
女司机突然涨红了脸,用吵架一样的高嗓门吼道:
quot;我他妈的吻吻你!quot;
丁钩儿大吃一惊,眼睛搜索着车外,黄河车驾驶员已经爬进驾驶室,无人注意他们的对话。他看到,在解放卡车的前面,是长龙一般的车队;在解放卡车的后边,又接上了一辆毛驴车和一辆挂斗卡车。毛驴的平坦额头上缀着一朵崭新的红缨,宛如暗夜中的一束火苗。路两边是几株遍体畸瘤的矮树和生满野草杂花的路沟,树叶和草茎上,都沾着黑色的粉末。路沟两边,是深秋的枯燥的田野,黄色和灰色的庄稼秸秆在似有似无的秋风中肃立着,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时间已是半上午。高大的矸石山耸立在矿区中,山上冒着焦黄的烟雾。矿井口的卷扬机无声无息地转动着,有几分神秘,有几分古怪。他只能看到卷扬机轮的一半,余下的一半被黄河车挡住了。
她连续喊着quot;我他妈的吻吻你quot;,身体却凝固般不动。丁钩儿起初被她吓得够战,但很快便忍不住地笑起来。他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胸脯,就像戳了机器的启动电钮一样,她的身体压过来,冰凉的小手捧住的他头,嘴唇凑到了他嘴上。她的唇凉飕飕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弹性,异常怪诞,如同一块败絮。他感到乏味、无趣,便把她推开。她却像一只凶猛的小豹子一样,不断地扑上来,嘴里嘟哝着:
quot;我操你二哥,我日你大爷……quot;
丁钩儿手忙脚乱,招架不迭,最后不得不采用了对付罪犯的手段,才使她老实下来。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坐着。丁钩儿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不断地把她的反抗压制下去。她憋着劲反抗时,身体扭曲,时而如弹簧,时而如钢板,嘴里还发出哞哞的叫声,宛若一头顶架的小母牛。丁钩儿忍不住笑起来。
她突然问:
quot;你笑什么?quot;
丁钩儿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
quot;姑娘,我要走了,想我了就按名片上的地址去找我!quot;
女司机打量着他,又低头看看名片,然后重新打量他的脸,好像一个目光锐利的边防检查员在检查一位过境旅客的护照。
丁钩儿伸出一根指头,弹了一下女司机的鼻子,然后挟起皮包,一只手转动了开车门的把手。他说:
quot;小妞,再见了,我有上等的肥田粉,专门改良盐碱地。quot;
他半个身子挤出车门时,女司机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发现了她眼里流露出来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忽然觉得她年龄好像很小,没结婚也没被男人动过,很可爱又很可怜。他摸了一下她的手背,非常认真地说:quot;姑娘,我是你叔叔。quot;
她恼怒地说:
quot;你骗人。搭车时你说是车辆监理站的。quot;
他笑道:
quot;不是差不多吗?quot;
她说:
quot;你是特务!quot;
他说:
quot;可以算特务。quot;
她说:
quot;早知你是特务我才不拉你呢!quot;
丁钩儿摸出一盒烟,扔到她怀里,说:
quot;好了,别生气啦。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