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外冒,把那根木头和木头周围的其它物质都染红了。
丁钩儿心悸得厉害,想转头走开,但盐碱地抓住他不放。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如同给他上了一道难以挣脱的镣铐。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可怜小骡子,有的可怜马车夫,有的谴责马车夫,有的谴责这崎岖不平的道路。乱糟糟一窝乌鸦。
quot;闪开闪开!quot;
众人吃一惊,慌忙闪开一条缝隙。见两个身材瘦小的人跌跌撞撞飞进来。细看竟是两位女人。她俩的面孔白得过火,令人联想到冬季贮藏的白菜腚。身穿洁白工作服,头戴洁白工作帽。一个手提蜡条篓,一个手提柳条包。似乎是两位天使。
quot;兽医来了!quot;
兽医来了,兽医来了,别哭了小伙子,兽医来了。快把骡蹄给兽医让兽医给你把骡蹄接上。
那两位白衣妇女着急地辩白着:
quot;我们不是兽医!我们是招待所的厨师。quot;
quot;明天市里领导来矿上参观,矿长下死命令要我们好好招待,鸡呀鱼呀不稀罕,正发愁呢,就听说骡子断了蹄。quot;
quot;红烧骡蹄,激汤骡蹄。quot;
quot;赶车的,把骡蹄卖了吧!quot;
quot;不,不卖……quot;车夫把骡蹄往怀里搂了搂,一脸痴情,好像抱着爱人的一只断手。
quot;你这个小伙子,这不是犯糊涂吗?quot;白衣女人愤愤地说:quot;你还想给它断肢再植吗?花得起钱吗?这年头,人断了胳膊也不一定能接上,何况是匹牲口。quot;
quot;我们给你大价钱。quot;
quot;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quot;
quot;你们给俺……多少钱?quot;
quot;三十块钱一只,不便宜吧?quot;
quot;你们光要蹄?quot;
quot;光要蹄,别的不要。quot;
quot;四只蹄都要?quot;
quot;都要。quot;
quot;它还活着呀。quot;
quot;缺了一蹄,活着有什么用!quot;
quot;它还活着……quot;
quot;啰嗦,卖不卖?quot;
quot;卖……quot;
quot;给钱!数数!quot;
quot;卸套,快点!quot;
车夫一手攥着四只骡蹄钱,另只手把那只微微颤抖的骡蹄递给白衣女人。她接了蹄,小心翼翼地放到蜡条篓中。另一位白衣女人从柳条包里摸出钢刀利斧截骨锯,气昂昂站着,口里出高声,催促年轻车夫赶快把小黑骡子解放出来。车夫罗圈着腿、弓着腰、哆嗦着手,解脱了小黑骡子。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女人举起利斧对准骡子宽阔的脑门猝然一击,斧刃挤进了骡头,怎么拔也拨不出来,但她还是拔,在她拔斧头的过程中,小黑骡子前腿猛然跪地,然后,缓缓地将整个身躯平摊在凸凸凹凹的地面上。
丁钩儿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小骡子还没有彻底死亡,粗重的呼吸还在它脖子里响着,柔弱无力的淡薄血液从斧刃的两边洇出来,浸湿了它的睫毛、鼻梁和嘴唇。
还是那个斧劈骡子的白衣女人,操起那柄蓝色的短刀,跳到骡子身边,一手攥住骡蹄--黑色的大骡蹄白色的小嫩手--一手握刀沿着骡蹄与骡腿之间弯曲的接合部,轻快地一转,轻快地又一转--攥蹄的小白手往下一按--骡蹄与骡腿分开,中间只连着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