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这样吧--quot;
他拍了一下手枪,抽出弹匣,抠出一颗金光闪闪的子弹,递给老汉,说:
quot;送给你做个纪念。quot;
老汉连连摆着手,说:
quot;不敢呐,不敢呐,首长,几碗烂馄饨,算得了什么?碰上您这大仁大义的人,是小老儿三辈子前修下的福气,不敢呐,不敢……quot;
侦察员不愿让他无穷无尽地哆嗦下去,抓住他摇晃的手,硬把那颗子弹拍进去。他感到老汉的手烫得像火炭一样。
这时候背后一声冷笑响起,宛若猫头鹰在墓碑上鸣叫,吓得他撮肩缩颈,下面又窜出一股尿。
quot;好一个侦察员!quot;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quot;分明是个越狱逃出的罪犯!quot;
他战战兢兢地背转身,看到粗大的法国梧桐树干下,站着一位身披破旧军大衣的干瘦老汉。他双手端着一支双筒猎枪,身边蹲着一只遍体虎纹的长毛大狗,它不动声色地蹲着,双目炯炯,如同两道激光,显示出大将风度,狗比人更让侦察员胆寒。
quot;丘大爷,把您老人家惊动了……quot;卖馄饨老汉低声下气地说。
quot;刘四,我说你多少遍了,不许可你在这儿摆摊子,你偏要在这摆摊子!quot;
quot;丘大爷,惹您生气了,家里穷,老闺女要学费,没法子,为子女做马牛,闹市不敢去,被人抓住罚款,罚一次半个月挣不回来……quot;
丘大爷晃晃猎枪,严厉地说:quot;你,把枪扔过来!quot;
丁钩儿乖乖地把手枪扔到丘大爷脚下。
quot;举起手来!quot;丘大爷命令着。
丁钩儿缓缓地举起手。他看到被卖馄饨老汉称为丘大爷的瘦老头一手平端着猎枪,腾出另一只手--双腿弯曲,上身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把那支quot;六九quot;式公安手枪捡起来。瘦老头丘大爷掂量着那支手枪,鄙夷地说:quot;一支破橹子!quot;丁钩儿抓紧机会奉承道:quot;听这话您是个玩枪的行家里手。quot;瘦老头脸上顿时焕发出煜煜的光彩,嗓门拔高,沙哑高亢,富有感染力量:quot;你算是说对了,老子玩过的枪,没有三十支也有五十支,捷克式、汉阳造、俄式花机关、汤姆式、九连珠……这是长的;短的有德造大镜面、西班牙大腰鼓、日本王八匣子,鸡腿匣子左轮子,狗牌橹子枪牌橹子马牌橹子,这枪,quot;他把丁钩儿的枪往空中一抛,又伸手接住,动作敏捷,手爪准确,与他的年龄不大相称。他头颅奇长。细眼鹰钩鼻,没有眉毛,也没有胡须,满脸皱纹,面色乌黑,如同一节在炭窑里烧过的树干。quot;这枪,quot;他轻蔑地说,quot;是娘们儿的玩艺儿!quot;侦察员不冷不热地说,quot;这枪准头还不错。quot;瘦老头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枪,颇有把握地说,quot;十米之内准头不错,十米之外屁用不管。quot;丁钩儿道:quot;老大爷,真有你的。quot;瘦老头把丁钩儿的手枪插进腰里,哼了一声。
馄饨老汉说:
quot;丘大爷是老革命,咱酒国市烈士陵园管理处处长。quot;
丁钩儿说:
quot;怪不得呢!quot;
quot;你是干什么的?quot;老革命问。
quot;我是省检察院的侦察员。quot;
quot;你的证件呢?quot;
quot;被小偷偷去了。quot;
quot;我看你像个逃犯!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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