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斗须
着:quot;放心,放心,咱们高密东北乡,能出现您李大爷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左邻右舍,都眼巴巴地等着跟您沾光呢,怎么会出去胡言乱语,坏自家人的事情?quot;
quot;正因为是自己人,兄弟才敢口无遮拦,quot;李武又喝了一杯酒,压低了嗓门,神秘地说,quot;大老爷常常把兄弟叫到他的签押房里陪他说话儿,俺们对面坐着,哥们一样,一边喝着黄酒,一边吃着狗肉,一边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地聊着。大老爷是个渊博的人,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喝黄酒吃狗肉,咱大老爷就是喜好这一口。俺俩聊着聊着就到了后半夜,急得夫人让丫鬟来敲窗户。丫鬟说,老爷,夫人说,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大老爷就说,梅香,回去对夫人说,让她先歇了吧,俺跟小李子再拉会外儿!所以夫人对俺是有意见的。那天俺到后堂去办事,正好与夫人碰了面。夫人拦住我说,好你个小李子,整夜价拉着老爷东扯葫芦西扯瓢,连俺都疏淡了,你小子该不该挨打?吓得俺连声说:该打,该打!quot;
马大童生插话道:quot;李大哥,不知那知县夫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容貌,谣言传说她是个麻脸……quot;
quot;放屁!纯属放屁!说这话的,死后该进拔舌地狱!quot;李武满面赤红,懊恼地说,quot;我说马大童生,你那脑子里装的,是豆浆呢还是稀粥?你也是启过蒙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你把书念到哪里去了?!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那知县夫人,是什么人家的女儿!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掌上明珠。从小儿就奶妈成群、丫鬟成队地侍候着,她那闺房里于净的,年糕落到地上都沾不起一粒灰尘。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怎么可能得上天花这种脏病?她不得天花,怎么会有麻点?除非是你马大童生用指甲给掐出来的!quot;众人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马大童生一张干瘪的老脸羞得通红,自解自嘲地说:quot;就是就是,她那样的仙人怎么会生麻子呢,这谣言实在是可恶!quot;
李武瞥一眼孙丙面前已经存肉无多的盘子,咽了一口唾沫,说:quot;钱大老爷跟兄弟我的关系,那真是没的说。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小李子,我们两个,真是天生的投缘,我也说不出个原因,就是觉着你跟我心连着心,肺贴着肺,肠子通着肠子,胃套着胃——quot;
孙丙一声冷笑,差点把满嘴的猪肉喷出来。他神神脖子咽下肉,道:quot;这么说,钱大老爷吃饱了,你也就不饿了?quot;
李武怒道:quot;孙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亏你还是个戏quot;子,成天价搬演着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把些个忠孝仁义唱得响彻云霄,却干这做人的道理一窍不通!满桌子上就这么一盘荤菜,你一人独吞,吃得满嘴流油,还好意思来撇清社淡,喷粪嚼蛆!quot;
孙丙笑道:quot;您连那些海参燕窝驼蹄熊掌都吃腻了,怎么还会把一盘肥猪肉放在心上?quot;
李武道:quot;你这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你以为我是为我吗?我是为这席上的老少爷们打抱不平!quot;
孙丙笑道:quot;他们舔你的热屁就舔饱了,何必吃肉?quot;
众人一齐怒了,七嘴八舌地骂起了孙丙。孙丙也不生气,把盘中的肉一扫而光,又撕了一块馒头,将盘中的剩汤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打着饱嗝,点上一锅烟,怕然自得地抽起来。
李武摇头叹息道:quot;有爹娘生长,无爹娘教养,真该让钱大老爷把你拘到县里去,噼哩啪啦抽上五十大板!quot;
马大童生道:quot;算了算了,李武兄,古人清谈当酒,畅谈做肉,您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