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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馄饨的故事,像一首伤心的曲子,纠缠在她心口,使她坐立不安。她中了邪魔,怎么也定不下神来。

    余其扬从外地回来,筱月桂叫人开车去火车站接他,但是余其扬先得去银行,说办完事然后再来看她。不管怎么忙,今晚肯定到极司非尔路。荔荔跟如意影片公司的班子到河南去拍外景,她很喜欢正在拍的新片子《脂粉英雄》,这是刘骥专门为她写的剧本,西部片式的左右双枪女侠,一边跑马一边开枪,把河南荒凉的黄泛区当作沙漠戈壁。

    筱月桂泡了一壶茶自己喝着,她知道余其扬说来肯定会来,不管是多晚。他不会先回自己家,他说过,那个家不是家,至多是个客栈而已。

    她亲自下厨为他做好几样他最喜欢的菜,等着他。她穿了白衣黑裙,头发挽得高高的,没有戴首饰,神情安详而娴静。这晚清风明月,街上的法国梧桐沙沙作响,月光被擦成碎片落在街面上。

    余其扬的汽车开了过来,秀芳去打开门,车进到院子里停好,熄了前灯。余其扬一人走下车来,一身白西服,打着领带。筱月桂站在窗前,看见他熟悉的身影进屋,飞快地擦了一下粉,拉拉端正衣服,在镜子里端详一下自己。三十五岁了,女儿都已经十八岁,在从前乡下镇上,该准备做婆婆了。但是镜中的少妇,瞧上去实在是只有二十五六岁,风姿绰约,比先前哪个年龄都更引人注目。

    余其扬的脚步声上楼梯。

    筱月桂站在楼梯上端,注视他走上来,给他接过外衣挂好,又端来热茶。余其扬问:“李玉呢?”

    筱月桂说:“我让她们早点休息了,我们俩清静一些,你吃饭吗?我陪你下楼去吃点?”

    “不用,刚应酬过。”他坐在软榻上,“我们已经很少有两人静静坐一下的时间,都是职业夜游神。”

    “全看你想不想,你看稍一安排不就挤出时间了。”她挽着余其扬的手臂,亲热地说,“其扬,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个最没出息的小龟,下三烂,一文不值的服侍妓女的角色。”

    余其扬笑了起来,“可不。我第一次看见你是没资格上床被客人骑的丫头,都说你连街上拉客的野鸡都做不成。”

    他双手环绕过来,两人抱在一起,抚摸着对方,轻轻接吻,身体移向床。

    “但是现在全上海是你的地盘!”

    “但是现在全中国都仰慕你的艳色,流传你的各种消息。”

    “我们认识十九年了。”她说。

    “一晃快二十年了。”

    她退到床一侧,吻他两腿之间,他抚摸着她的脸,呻吟起来。天阴下来,窗外的绿树随风荡漾。

    余其扬坐在床边,他面对墙上的一面镜子,换过了,从椭圆形换到方形,再换到长方形,现在是菱形。他看见自己的脸,镜里可看见架子床部分,还看得见她起身坐在床上,她露在衣服外面的半个背,那文了朵桂花的肩膀,他闭上眼睛。

    她面对那面永远也未改过的镜子,朝镜子里的那重新睁开眼的男人一笑,窗外的绿树,在有规律地飘来拂去晃动。左边一直在变的镜子里是他们俩,右边不变的镜子里也是他们俩。

    她正要站起来脱掉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他往后一仰,倒在床上,顺手就扒掉了她的内裤。

    他们已经抱在一起,她习惯抱着他将床上的枕头和垫子全部扔在地板上,在床吱嘎响的伴奏下,这时,她看见那永远在变化的镜子里的女子,脸红润,眼睛漆黑。

    不错,她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少女,甚至比那个少女更有女人味。她的身体饥饿地摆动,一头黑发波浪起伏,她的乳房还是惊慌失措地挺起,甚至能感觉到一串一串的火苗滑过皮肤,层层叠叠涌过小腹,光聚集在下身的一个点上,膨胀得痛。他俯下来,吻她那儿。她扭头去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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