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层层的秘密,连他们自己现在都说不清楚。
盯在黄佩玉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当然是余其扬。余其扬的若干死党,也只是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一个了解全局,只是执行筱月桂交代的具体任务。
他们当时的境况,已经不允许犹豫:黄佩玉不会永远养着筱月桂这个情妇,但是更不会允许他的手下人偷他的女人。记得余其扬婚礼那晚,黄佩玉没看见筱月桂出现,问了余其扬一句:“哟,筱月桂怎么没来?”就这一句话,他的背心都汗湿了。
哪怕黄佩玉一直没有怀疑,他们也已明白:当差永远是当差,情妇永远是情妇,没出息永远也没出息。
那时他们还没有执掌上海洪门的野心,但是明白,一旦这个人消失,上海洪门换新山主,许多事情,就有开出新路的可能。不过所有的算计加起来,都不足以让余其扬冒这个大风险。他应该犹豫:他看到过洪门处理内奸杀一儆百的残忍,他不愿意两人落到这样的处境,哪怕逃过法律,也难逃脱洪门的掌心。
筱月桂却逼问:“黄佩玉是洪门第一大内奸,你们如果能把他凌迟处死,我就放弃这个计划。”
余其扬无言以对。
她说这事没有胜算,可能她与黄佩玉两人都会死,但那样也给常爷报了仇。余其扬最后被感动了:这个小女子,比他更敢作敢为。他不知道折磨着筱月桂内心的巨大苦恼:是她当初的糊涂,让常爷落入黄佩玉的陷阱。如果她不能让黄佩玉死得更惨,她的内心会永远不得安宁。
最后东昌镇的炸药,是筱月桂的设计,没有别的办法,能肯定杀死善于防范的黄佩玉。带绊绳的炸药地雷是余其扬向溃败时卢永祥部的军需官购买的,他对此非常担心,认为不妥。
筱月桂事先看好了那个树桩可以掩护她自己,但是炸药爆炸的一刹那,无人能算准可以全身而归——那距离之近,足以证明绑匪是想同时灭掉两人。
等到炸药震波过后,原本是虚戴着眼罩的筱月桂,才在烟雾中迅速给自己扣上预先准备好的脚镣,再把手铐背扣戴上。这很难,但是她从小手脚灵敏,事先又苦练了好多天。现场的一切情况证明,她实在是一无所知。哪怕树桩救了她一命,也需要眼明身快,连久历战场的职业军人都难以做到,不用说一个双手被铐在背后脚被系住、完全无法动弹的女人。她的逃生纯出于偶然。工部局那些福尔摩斯的徒弟,都无法怀疑她的无辜。黄佩玉的几个死党,也一直找不到报血仇的人。
这样可怕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连我都无从猜测。
我又如何想像那一切呢,根据是什么?是筱月桂自己在这里对余其扬说的话:“我把黄佩玉杀了。”而余其扬的回答是“杀就杀吧”,还有比这更坦白的话吗?
被我抓住了把柄,筱月桂这才不得不对我说了,但是依然语焉不详,怕牵连更多的人,毕竟不是一两个人能做下来的事。如果有人想查清这件上海洪门史上有名的凶案,或是黄佩玉的曾孙想报仇雪恨,我先声明:我这本书做不得证据。他们还是应当自行做一番更严格的调查。
毕竟,筱月桂是戏子,哪怕绑架杀人,她也能演得活龙活现,让黄佩玉都上当。
这件事上筱月桂的狠劲,不能说没有给余其扬留下一点儿畏惧,尤其是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余其扬既有理性,又直觉不错,对他而言,家——那是躲也无法躲的地方。或许,他也敏感到了这个天下无双的女人有扫帚星命?
在那个她一生都不肯多想一下的晚上,她一把推开他,把头埋在枕头里。他耐心温柔地摸着她的肩膀,过了一阵子,她却抬起头来,平静地说:“是我太不像话,你没有错,我太过分了。”
余其扬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说:“我们都好好想想,很多事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