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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在这一刻,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十六岁!寄人篱下,她从不这么形容那段岁月,直到这个夜晚,她才明白李路生也是把她当作被保护人,一直是示恩于她而已。实际上无人真正关心过她,那些在她生活中穿过的人,谁也没有花功夫走入过她的心灵。从那时起,她内心的痛苦,就一直被她自己小心掩埋起来――那种孤独,那种永远无法解脱的孤独。

    柳璀到卫生间里,她只是想要一个人的空间。可是她一想到十六岁时她也常常在卫生间里,她便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手脚冰凉,如浸泡在水中,胸口好象压着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关在这房间里,真是受不了。她并不恨那个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他,她对他的感情复杂,恐怕不是这个晚上能弄清楚的。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像孤魂一样在游离,背叛,生活总是在不断的背叛中延续,她到良县最初的本能目的,就是对丈夫的背叛的回答,而不是为了接近丈夫。她可以想象,母亲当初并不那么恨父亲,只是无处说话,一直没法抚平创伤,才弄到最后,在不该说的时候,向不该说的人,用最不应该的方式说出了一切。

    父母当初就在这江边发生的事,她怎么才能躲过呢?当年母亲感到无助绝望,现在她也一样。

    昨天半夜陈阿姨在分手时说的,那些转世之类话头,她依然不能相信。不过,如果真有如此之事,那么她就可能是玉通禅师的转世――让她来看她父亲的报应,让她到世上来看这一切大破大立的折腾。

    她突然害怕起来,整个世界的冰冷使她浑身悚然,禁不住哆嗦。

    那么她能找谁说呢?

    她不知道。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光线也一起涌出来。她走到床边,找自己的鞋子。

    李路生的手机响了,李路生从床头拿过来,看都不看,就按灭了,扔在一边去。不过他下意识地看了柳璀一下。柳璀也看了他一下。她穿上鞋子,李路生问,“你要上哪里?”

    “你不用知道了。”柳璀强压住心里的火,淡淡地说。

    “我是你丈夫!我必须知道!”他吼起来。

    这时又有电话铃响,声音来自衣柜。李路生赶紧走过去,从西服内袋里取出一个手机,看来这个手机号码只有他的几个亲信知道。他边接,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外面暴雨正倾盆而下,把窗玻璃打得啪啪直响。

    “滑坡?”李路生问。

    对方紧张地在吼什么话。李路生不得不仔细听,最后他说,“一切让这儿市委处理。”

    对方又在说什么,李路生打断他:“山体拦不住,神仙也没有办法――滑了也罢,省得蓄水后再滑,又被人说成是水库的错。”他啪地一下按掉手机。

    “你到哪里去?”李路生转过身来,盯着柳璀大声地问,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快统统发泄出来似的。

    但是他的机密手机又在响了。柳璀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千年后的孔雀

    她冲进雨水狂泻的世界中。

    她没有拿行李,她既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也没有想是不是还会返回。她疾步推开大雨,长年积在内心的愤懑和压抑,她渴望吼叫出声。

    现在她知道了,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迟早都会发生,她早就有预感,从听见丈夫说要来良县那一刻开始。

    下着大雨的街上杳无一人,从新城走入旧城,路灯成斜斜的光丝,勉强地照出破旧的墙壁,连那些打麻将的市民也早放弃了决战通夜的狂热。

    柳璀只是顺街而走,大雨之中实在无法辨清路,等她看清了地方,她发现自己走对了,这是上山的路。她已经去过两次,只是这次格外寂静,街上没有人可问。江上轮船的探照光,有几大排慢慢划过两岸黝黑的山峦,上上下下乱扫。突然有一束晃过柳璀,雨水在光线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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