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男孩.2
面对灵虹这个美丽白痴我不想诉说。我甩下她径直往罗家庄方向走,回头看见小龙山在夕光映照下如同宫殿群落金碧辉煌,那里的建筑、树木和众多的鸽群之间蒸腾着稀薄的雾状晶体,就是那种东西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把手插在腰间,思想在高空飞翔。我突然捉住灵虹的手,我不管那只手冰凉无望,并且竭力想逃避,我捉住了灵虹的手大声宣布:quot;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崇拜名人,让名人王八蛋都见鬼去吧!quot;我记得灵虹当时厌憎的眼神,那对我是一个打击。但是我仍然像个未来大师一样,热情地搂住了她,我从背后拚命揪紧了她的马尾巴头发,揪疼为止,让她尖声大叫,然后我说,quot;笑一笑,我的爱人,在我孤独的时候请笑一笑。quot;灵虹先是护住她的头发,大喊快松手,紧接着她转过脸在我手臂上咬了一口。你不知道那种疼痛多么强烈。灵虹脸色苍白,她突然双手掩面哽咽起来。quot;我受不了……我已经腻味了你们的游戏。quot;我抚摸着受伤的手臂,我知道灵虹开始厌恶了我身上浮躁和狂妄的言行,就像她从前厌恶老皮的懒惰和耽于幻想一样。但我无法判断那时候她是否还爱着我,我也无法判断那天的遭遇是否我们爱情转折的契机。你要知道我们才相爱了61天,开始或者结束都让人始料不及。
我在游戏吗?游戏是什么?什么是游戏?我说不清楚。这个词一开始被我和灵虹老皮挂在嘴上,显得潇洒而富有现代感,后来在好多人中间广泛滥用,词义变得含糊不清。你仔细分析一下,游戏只是单纯天真的反义词。
六
南方小城的早晨多雾,麻石路面总是湿漉漉的。一些说不上名的树木高大葱郁,从深院里华盖般地升起,覆盖房屋和街道。你的窗户总是被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所敲打,总是有一种空旷的声音把你从梦中惊醒,那种声音就是露珠从树叶上滚落的声音,鸽子在屋檐上扑闪翅膀的声音,还有送牛奶的女人推着小车来到你家门前,那些牛奶瓶轻微地撞击,琅琅作响。你窗外的世界宁静安详。
我在那里长到18岁。我18岁的时候天天做梦,梦见一个白衣女人头发上滴着露珠从麻石路上走来,她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一张白的,一张黑的,她把手掌摊开后又攥住,让我猜。我猜到那张黑车票,去搭乘正午时分的火车。雨雾蒙蒙的,父亲母亲和姐姐都在站台上看着我哭,而我四处张望,寻找那个持白色车票的女人。女人却消失不见了。紧接着火车开了,车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是雨雾蒙蒙的一片。白衣女人只是一个梦。我想起五岁时我差点在后院的井中丧生。我伏在井边看见水里有一张变幻不定的脸。那不像我。我俯下身子去摸他,就这样掉进了冰凉的井中。我父亲当时正在院子里锯木头,他大叫一声跑过来,把吊桶扔下来,把一大堆木板扔下来,他一边骂街一边往井里扔东西,直到我浮在木板上,拉住他的颤抖的手。
我浑身精湿地躺在父亲怀里。我指着井里问:quot;那人是谁?quot;quot;就是你!quot;父亲在我屁股上留下生平最狠的一掌。南方小城现在离我很远。我曾经用三角尺在地图上量,我现在生活的城市离那儿有1100公里。我回家已经很不容易。
七
八月里罗家小院比公共厕所还要臭,猪食鸡屎和菜坛子在烈日下迅速发酵,罗家夫妇的脾气因而也像鸡狗一样暴怒难挡,每天爆发一场内容广泛的战争。有时候他们的战火压过边境,向我烧来。女人和男人打得无聊了,转过脸来朝楼上喊:quot;大学生,你天天洗啊洗啊,洗个澡用一大缸水,你的水费要加一元钱了!quot;男的马上也摔破一只破瓦罐骂:quot;脸白有什么用?手上没钱心里就脏,滚他妈的蛋吧。quot;我不吭声。我在水龙头下恶毒地糟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