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学习这东西很邪门，不专心学不好，太专心也学不好。众女生成天心不旁骛，出来进去手不离书，口中念念有词，一脸三贞九烈的样子，却大多数事倍功半。比如团支书刘天越，从来不抓团的工作，一大早来到教室，就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下课也不出去，吃午饭时，她的同桌赵静把饭盒放到她面前，满满一大盒饭莱，她居然吃得一粒不剩，可见她的蛋白质消耗是够大的。我们那时男女生之间相敬如宾，很少直接说与学习无关的话。我和同桌肖麟与她们相隔一个过道，经常旁敲侧击，冷嘲热讽。我对肖麟说：quot;看，又吃了一槽子。quot;肖麟说：quot;已经一上午没出窝了。quot;刘天越听了，只是低头窃笑，继续背书。可她如此用功，也只能在女生里排进前五名，不具备领导男生的威望。这些该死的男生，上课说话，自习吵闹，一下课就跑出去翻单杠、扔铅球，可是学习就是棒，见解就是高，办事就是灵，而且老师们还喜欢。真不知上帝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班因为男生太少，所以运动会时要求学校不限制男生多报项目。这下可好，田风和老倪包揽了大部分项目。他们这边跳个远，那边跳个高，刚打破百米记录，又要去投标枪。4×100接力赛老倪居然一人跑了两捧。美国的刘易斯跟他们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女生也不含糊，靠人海战术也拿了几十分。我和肖麟主要负责人事、宣传和后勤，结果文科班在各方面都大获全胜。其他班纷纷抗议不公，但quot;当局quot;不予理睬。一个女生跑来报告说，老魁躲在主席台后边偷着咧嘴乐呢。

    十三棍僧里，老魁自然属于quot;恶僧quot;。其余十二人，用《核舟记》里的话说，是quot;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quot;。下面举几个例子。我和肖麟是一对酸腐秀才。因为预习功夫好，上课不大认真。练习题发下来时，我俩运笔如飞，往往最先做完。剩下的时间我俩就说笑话，猜谜语，对对子。比如我出个quot;白面书生吃白面quot;，肖麟对quot;花脸武士扮花脸quot;；他出个quot;春江花月夜quot;，我对个quot;秋水艳阳天quot;；我出个quot;自古小人先得势quot;，肖麟对quot;向来大气晚逢时quot;；他出个quot;庆东操场盗香瓜--可耻quot;，我对个quot;肖麟教室偷剩饭--该杀quot;。其他棍僧也有时参与进来。张欣有一天吃雪糕坏了肚子，偶得一联颇佳：quot;吃雪糕拉冰棍顽固不化，喝面条泄麻花胡搅蛮缠quot;。郑滨在地理课上出了个quot;火山灿灿山有火quot;，号称绝对，我在化学课上对了个quot;王水汪汪水中王quot;，总算给化学老师争了一口气。

    郑滨和王老善坐我们后面，经常遭受我和肖麟欺负。郑滨不但学习好，而且极有艺术修养。他的书法绘画都颇有水平，每月都买大型文学期刊阅读，尤其对苏俄文学有深入研究，后来成为北大俄语系的才子。他表面的谦虚温和中深藏着一种充实的自负。我和肖麟就常常以挫伤他的自尊心为乐。我俩翻字典给大家起外号，让大家自己选择页码和序号。郑滨选了几次，都是很不好的字词。有一次叫quot;郑肱quot;，quot;肱quot;的意思是quot;大腿上的毛quot;。此外还有quot;郑阴险quot;，quot;郑攒钱quot;，quot;郑麻子quot;等。有一回到松花江玩儿，郑滨一人远远走在前面，王老善用各种外号喊他都不回头。王老善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quot;郑犊子quot;，郑滨这才浪子回头，从此他又多了一个外号。有一阵我们经常喊他quot;郑麻子quot;，当然他一点也不麻，正像张铁叫quot;张拐子quot;，其实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