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上了发条似的，不断发出各种舌前音和唇齿音，听来听去，除了quot;妻子quot;，就是quot;匪哉quot;。我后来忍不住便问老皮：quot;妻子匪哉是什么意思？quot;老皮说：quot;就是吃饭了吗？quot;我们于是恍然大悟。从此，便把那位女同学叫做quot;妻子匪哉quot;，简称quot;匪哉quot;。经常说：quot;妻子匪哉来了quot;，或quot;匪哉好像很久没来了quot;。

    匪哉隔三差五地来看老皮，天长日久，傻子也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们这些学文学的男人大多有一个臭毛病，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好男儿志在四方，与自己的同乡谈情说爱，总觉得有点错位，甚至有乱伦的感觉。非得找一个别人家乡的花姑娘，才觉得占了便宜，英雄，有本事。匪哉在我们的眼里，是蛮不错的一个江南闺秀，可是老皮大概从小就生活在杏花春雨里，感觉麻木了，对人家渐渐地越来越不亲热。每次见了面，说完了例行的quot;妻子匪哉quot;之后，老皮就少言寡语，做君子状，恨不能匪哉马上离去。而匪哉这种江南少女又一味地温柔憨厚，一点quot;匪气quot;也没有。她能主动地来找老皮，已经算是十分勇敢了，不可能像东北姑娘似的直奔主题：quot;我挺稀罕你的，你稀罕我不？quot;甚至像西北的姑娘似的一刀见血：quot;我要你要我！quot;所以，老皮和匪哉坐在一起，徒有脉脉之态，而无含情之举。偶尔对答数句，又言不及义，魂不守舍，往好了说是清雅玄妙，往坏了说简直是特务在接头。

    孟子说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我们都很同情匪哉。我有时在一旁对老皮说：quot;今晚上有好电影，你不去看看？quot;这时匪哉的眼睛一亮。老皮却淡淡地说：quot;没意思，我不爱看这种电影quot;。我们的插话有时反而给老皮提供了一个解脱尴尬的机会，他顺势与我们神聊起来，而把匪哉晾在一边。而匪哉的涵养工夫真好，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或许听久了，她知道了自己与老皮的差距。

    老皮的无礼愈演愈烈。有时匪哉来了，老皮正和我们打牌，我们便quot;开除quot;老皮，另换新人。而老皮却死赖着不下桌，越战越勇。匪哉便坐在桌旁看我们打牌。我们心中充满了对老皮的义愤，常常出错牌，老何一次次地把牌重重地敲在桌上。而老皮的涵养工夫似乎比匪哉更胜一筹，他竟然quot;坐怀不乱quot;，浑若无事，甚至有超水平发挥。直待匪哉支持不住，起身告辞，他才胡乱quot;匪哉quot;两句，继续战斗。

    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对老皮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批判。老皮对大家很宽容，不太反驳，但也不接受。有时就说一句quot;胡说八道quot;或者quot;那还得了quot;作为抵抗。其实我们大家并非要老皮与匪哉怎么着。我们与老皮的分歧在于，我们觉得对待女孩子应当quot;仁义quot;，即使心里不同意，面子上应该过得去，绝不给人家难堪，可以使用一些手段让对方明白自己不同意，。而老皮看来，我们的所谓quot;仁义quot;大概是不真诚的表现，是国民性的弱点，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何必心口不一地弄什么花招手段。而且一旦quot;仁义quot;起来，很可能弄假成真，再也没有后续手段。从现实生活中的事例来看，老皮的感觉是正确的，quot;仁义quot;和敷衍常常造成追悔莫及的悲剧。但那时我们总觉得老皮这人quot;心太狠，心太狠quot;。

    匪哉渐渐来得少了，终于再也不来了。她有一个十分优美的名字，但我们仍喜欢称她的外号，她给我们班的词典里增加了一个充满温情的词汇。我们见面常常互问：quot;妻子匪哉？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