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玷污的草
老人这时候开始沉默,他用一种冷漠甚至残忍的目光打量着轩,这让轩害怕起来,他想走开,老人把他叫住了。他说,“孩子你别走,我想送你一样东西。”轩看见他拖过一只麻袋,把手伸进去掏着,最后掏出一只圆形的陌生的物件,轩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指南针。你看这根指针,它虽然生锈了,但永远指向南面。”老人把指南针送给轩,他说,“指南针可以帮助你找到那打弹弓的人。世界充满了欺骗和谎言,只有指南针是永远真实可靠的。”
轩犹豫着接过了老人的馈赠,他用手指小心地摸了摸,轩说,“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我并不喜欢这种东西。”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如果你不喜欢它,就算借给你用,等你去了乡下回来再还给我。”
“如果我去了那里,我该用什么来向你证明呢?”
“用什么都行,甚至你在地上拨一棵草带给我也行。”
轩低头注视着手里那只黑色的老式指南针,他感觉到手掌上弥漫着一种隐约的凉意,同时轩听见自己的心急速地跳动着。轩不无紧张地想,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了,他接受了这件莫名其妙的礼物,意味着他必须上路去乡村寻找那个打弹弓的人了。
一个凉爽有风的清晨,轩偷偷地溜出了家门。他背着一只洗白了的黄帆布书包,急速地穿越了宁静的街道,人们以为轩是个去学校上课的少年。轩的神色镇定自若,可以发现他的眼睑处有点浮肿发黑,这是夜间失眠的明显标志。
轩跳上了早班公共汽车一路顺风到了南门,长途汽车站就在这里。轩走进汽车站的瞬间就有了一种慌乱的感觉,到处都是满脸倦容的人,鸡鸭鱼类和人造革旅行包,候车室充斥着烟雾和鸡屎的臭味。轩跟着排队买票的队伍一点点往窗口移,他的前面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后背不停地左摇右晃,轩努力将身体后顾,脚背上却还是被他重重地踩了一脚。轩叫了一声,那个男人回过头,他说,你去哪儿?轩跺了跺脚,把脸掉向一边,他不愿意理睬这个男人。男人又说,等会儿你帮我提东西好吗?我一看你就是个善良的孩子。轩这时注意到男人的脚下堆放着许多包和纸箱,其中还有一袋米。轩仍然不说话,他认为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轩买了一张到杏庄的汽车票,杏庄就是他童年时代生活的地方,他记得那地方在城市的南面,不算近也不遥远。在早晨的候车室里,轩端坐一隅,竭力回忆在杏庄度过的岁岁年年,许多记忆都是模糊而飘泊不定的,唯一真切的是那颗从弹弓里飞来的不规则的石子,它利刃般扎进轩的左眼,轩无法忘记那种剧疼和恐惧的感觉。他蹲在乡村小学的空地上厉声呼号,他觉得他的左眼就要像碎玻璃一样掉在地上了。
去杏庄的长途汽车在八点钟准时发车,轩坐在汽车的尾端,他的膝盖上放着那只旧书包。只有轩知道书包里装的东西非常奇特:一只老式的指南针,六块形状尖锐的石子,另外还有两块发硬的面包,这是轩前几天就藏好的旅途上的食物。
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树木、房屋和块状的田畴渐次逼近然后又渐次后移。太阳升高了,车窗外随之出现了那些坚固的白光。轩不得不戴上了他的墨镜,他发现旁边的乘客都在看他,轩厌恶这些好奇的侵犯性的目光。轩低下头,他无聊地将手伸到书包里,指南针永远是指向南方的,它与汽车行驶的方向偏离了大约十五度角,轩想是他搞错了,原来杏庄并不是在标准的南方。
轩茫然地站在杏庄狭窄而古老的街道上。这是一个很小的集镇,有一家医院和几家杂货店。轩记得他的眼睛被击伤后就是在杏庄的医院治疗的,母亲后来经常诅咒杏庄医院简劣的医木耽误了轩的眼睛,这与轩的看法不同。轩觉得他的眼睛跟医院没有联系,他仇视的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