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人
自言自语的声音,你不是那种人。你不是哪种人?你不是那种人,那么你到底是哪种人?
莫名其妙的语言来自莫名其妙的事件。正像这个寒冷的冬季,有人在河滨街默默地给我一条纯羊毛的红色围巾,但是不知怎么我又把它丢在河滨街街上了。
二
请你注意这个黑衣黑裙的女人,除了一张苍白的精心化妆过的脸,她的全身,她的手套、帽子、羊皮靴甚至她的耳坠都是黑色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黑色的女人,冬天的时候曾经来敲我的门。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
我在修理一张木椅,用锤子、螺丝、铁钉和锥子,当然只能用这些工具,因为我不是木匠。假如是木匠他会很好地处理木椅上的所有接样,他用不着像我这样忙得满头大汗,把椅子和地板一起敲得乒乒乓乓地响。正因为我不是一个能干的木匠,我对自己的手艺很恼火,继而开始迁怒于那张木椅以及木椅的制造商,我猛地把木椅举起来砸在地上。听见一声类似汽车轮胎爆炸的巨响,应该承认我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就是这时候那个女人来了。
我起初以为是楼下的邻居来提抗议了,我提着锤子去开门,看见那个女人站在门外,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脸上没有任何谴责或温怒的表情,她几乎是妩媚地微笑着,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朝里面扫了一眼。
你是木匠吗?她说。
不。我不是木匠。
那你家里请了木匠?
没有。没有木匠。我晃了晃手里的锤子说,是我自己,我在修椅子。
我听见这里乒乒乓乓地响,我以为是木匠。她不知为什么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她说,我正在找木匠,我家里需要一个木匠。
对不起,吵着你了,我说,刚才那响声,那响声,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她迷惑地看着我。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戴着黑手套的手便再次捂着嘴,无声地一笑。你误会了,她说。我不住这栋楼,我可不是你的邻居。我不过是走过这里,还以为能找到一个木匠呢。
女人说话的腔调渐渐有点忸怩作态,但却没有引起我多少反感,或许是她的不同凡响的衣着容易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我看着她轻盈地拾级而下的背影,暗自估算了一番她的年龄。当然我知道她的年龄于我是毫无干系的。我预感到她在楼梯上会有一次伫足回头的过程,果然她站住了,她第三次用黑手套捂着嘴,那样偷偷地笑,我说不上来一个女人的这种仪态是好是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使我感到莫名的紧张。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固此当她回眸而笑的时候我迅速检查了自己的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唯一会产生疑义的是手里的那把锤子,于是我把它藏到了身后。
你好面熟,我在哪儿见过你。女人站在楼梯上说,喂,你认识赵雷吧?
哪个赵雷?男的还是女的?
老赵呀,你们一起开过书店的吧?
女人没有等我作出任何回答就转过了楼梯拐角,我记得她的最后的表情显得意味深长,她下楼的脚步声听来也是自信而急促的,这同样使我感到莫名地紧张。赵雷?书店?我从来不认识任何叫赵雷的人,更没有和那个人一起开过书店。
我猜那个女人认错了人。
我所居住的城市北部人口密集,站在阳台上朝四面了望,你常常会发现你的那些陌生的邻居在各个窗口晃动。当你企图窥见别人的生活细节时,对方也轻而易举地窥见了你。我认为这是密集型住宅区居民的一种尴尬,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我极少开启通往阳台的那扇门。
我记得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去阳台晾晒刚洗好的衣物,猛然发现一条鱼躺在阳台护栏上,是一条腌过的青鱼,内脏当然已经掏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