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后走出厨房时正好被乃芳看见了。乃芳伏在厢房的窗台上大声责问,你们躲在厨房里搞什么鬼?雪巧不动声色他说,厨房里有一只老鼠,我让柴生把它打死了。乃芳狐疑地打量他们一番,冷笑了一声,是一只骚情的母老鼠吧?你应该叫你男人打,怎么叫小叔子打,雪巧不宜申辩,装作没有听见,急急地走过院子,乃芳尖刻的声音像马蜂一样追着雪巧不依不饶,乃芳站在院子里很响地吐着唾沫,不要脸的骚货,勾引到小叔子头上了。
雪巧躲在房间里隔窗听着乃芳撒泼,身体瑟瑟地发抖。乃芳的骂声米生也听见了。米生的脸色气得铁青,他把雪巧从椅子上拉起来,怒视着她说,你到底干什么了?你真的操不够,连柴生也要?雪巧终于呜呜地哭起来,雪巧跺着脚说,她在栽赃,我什么也没干,你要是也来逼我,我只有死给你看了。米生愤愤地把窗子砰地关上,隔绝了院子里乃芳的声音。米生抓住妻子的头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说,你要是真干了这种事,我马上就去给你找一根上吊绳,家里的房梁够高了,绳子也是很多的。
院子里终于重新安静下来,乃芳看见五龙从里面出来,就噤声不语了。五龙没说什么,他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天,一股奇怪的气味从他的白绸裤后面隐隐飘来,乃芳捂着鼻子钻进了北厢房,乃芳现在已经出够气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大床的后面,用刀子在床架上划了一道横线。床架上已经有五道横线了,这意味着乃芳大闹米店的记录达到了五次之多。乃芳记住了母亲传授的独特经验,那个寿材店的老板娘对女儿说,你要想在冯家不受欺负就要会闹,人都是欺软怕硬,谁惹你就跟谁闹,你闹上十次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第二天昌记当铺的老板来米店找到了五龙。五龙正摸不着头脑,当铺老板掏出了一只翡翠手镯放到桌上说,这是你家二少爷典当的东西,我怕这是家传宝贝不敢收纳,但我还是付了一百块钱给二少爷,现在龙爷是不是把手镯赎回来,也可以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五龙抓起手镯看了看,又扔到桌上,他皱着眉头不耐烦他说,我从来不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你去对绮云说吧。五龙觉得这只手镯眼熟,但他记不得在哪个女人手上见到的,五龙一向讨厌女人的这种累赘的没有实用价值的饰物。而绮云的反应证实了当铺老板职业性的疑虑。缔云拿过手镯后很快就付了赎金,赎金是一百零五块钱。当铺老板在数钱的时候听见绮云在轻轻抽泣,绮云说,可怜的织云,你如果阴魂不散就回来吧,回来看创冯家的这些孽种,当铺老板与米店一家相交多年,他从前也认识织云并听说过她惨死于吕公馆的故事。在米店的门口,他站住想回忆一下织云的脸,遗憾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织云已经死去多年了,她的美貌和千娇百媚随岁月流逝烟消云散,对于活着的男人丧失了任何一种意义。
柴生起初矢口否认他去典当手镯的事,后来被绮云逼问得没有办法,只好说了实话,但柴生没有提及他在米仓意外捉奸的内容,或许是雪巧当时在场,或许是柴生想留下日后再次讹诈的机会。柴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指了指雪巧,是嫂子送给我的,说完就夹着蟋蟀罐出门去了。
柴生披露的真相其实只是一半,但这一半已经使米店的其他成员目瞪口呆,乃芳首先发难,她挑衅地望着一旁的米生,你听见没有?嫂嫂给小叔送手镯,米生,你做了活乌龟还天天捧宝一样捧着她,你还算个男人?米生的喉咙里杂乱地响了一声,闷头就往外走,米生在柴堆上找到把斧子,又抽下了捆柴的麻绳回到后厅。绮云上前阻拦被米生推了一个趔趄。绮云失声大叫起来,杀人,你又要杀人了。米生把绳子摔在雪巧的脚下,哑着嗓子说,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你自己挑吧。反正我手上已经有小碗的一条命了,我不怕偿命,不管怎样我总是赚的,雪巧低头俯视着那条绳子,她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