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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去打土豪和农会领袖手中挥舞的系红绸子驳壳枪令人羡慕。

    大家忽拉拉往外走。“女的别去了。”在门口高晋对于北蓓说。

    我们骑上自行车,没车的就在前梁和后架上带着,一路摇着转铃在夜幕下浩浩荡荡出了院门。

    院门口一些乘凉的家属和战士瞪大眼睛看我们。

    “怎么走?”率队骑在前面的高洋大声问汪若海。

    被方方“二八”锰钢车带在大梁上的汪若海一指右前方,“走仓南胡同”。在北京军区总医院院墙外我们看到两垛红砖堆,赤手空拳的孩子们便纷纷下车,搬下砖头在柏油马路上摔为两半,一手各拿一块半截砖头跑步上车继续前行。

    24路公共汽车站旁边的一处居民院落正在修缮房屋,院门口堆了一堆砂子和一堆白石灰,几个赤矛少年正在砂堆上练摔跤。“就是这几个。”汪若海喊。

    我们立即在路灯柱下停车下来。那几个少年眼尖发现我们,撒腿就跑,沿着大街狂奔,见胡同就往里钻。

    我们一窝蜂地在后面紧追,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把砖头雨点般地掷向前边拼命逃窝的野孩子们赤裸的后背。

    一辆24路公共汽车在街中心猛地刹住,司机、售票员和乘客纷纷从车窗探出头观望。

    一些在路灯下乘凉下棋的居民百姓也紧张地从竹椅和小板凳上站起来。我们愈发精神抖擞,气焰嚣张。

    拿过全市中学百米跑季军的高洋在吉兆胡同口一把抓住了一个正要往院门里钻的孩子。

    我们随后紧紧围住了他。

    那孩子在路灯下气喘吁吁地转过脸,由于恐惧脸色苍白,和他那头乌黑蓬乱的头发对比强烈。他声嘶力竭地叫嚷:“没我事,我刚从家里出来。”

    然后他一眼看见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他曾是我们班和我相当要好的一个同学,他爸爸是六条副食店的经理。高洋得意地掐着脖子,使他的头向后仰,声音也变得呜哭暗哑。“有他没有?”他喘着粗气问汪若海。

    汪若海还没说话,方方一声不吭地从人群中挤上来,用手里的砖朝这孩子的颅顶使劲一拍,大家同时把手里的砖头一起砸下去,并抡起钢丝锁没头脑地一通乱抽。

    高洋松开手,那孩子贴着墙根瘫倒在地。我不声不响地用手中的砖头在他身上一通乱砸,直到大家都散开跑走,仍没歇手,最后把那块已经粘上血腥的砖头垂直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才跑了。他们已经骑上自行车,乱箭般嗖嗖地消遁于昏暗的街头。

    只记得我在街上没命地跑,路边一些面相凶恶的赤矛大汉瞪着我。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一地赭红的完全粉碎的砖头屑;

    那同学软绵绵地脸朝下俯卧在黑黢黢的墙根,形若一段短短的焦炭。似乎还有他在一群人紧紧追赶下近乎痉挛抽搐的奔跑姿态和格外惨白的脸庞以及黑洞般绝望的两只睚眦欲裂的眼睛,实际上我当时根本不可能从另一个方向迎面看到他的表情。我们兴高采烈地回到院里,下车后便开始竟相夸耀。我的英勇无畏有目共睹,大家纷纷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称赞我:

    “别人都撤了你还在那儿打,手够黑的。”

    我骄傲地挺着胸脯笑着,一边吹嘘着一边偷眼去瞧笑眯眯望着我的于北蓓。大家找出半盒皱巴巴的烟分了抽。按照我们吹嘘的战绩,那个挨打的孩子必死无疑。

    后来,我们拿了手电筒,从澡堂的窗户跳进去洗凉水澡。

    澡堂的水泥地很滑,有人一进去就光脚摔了个大马队,我们打着手电光柱晃来晃去找着一个个淋浴龙头。

    凉水从莲蓬头喷泻而出,冰冷的水打在我们汗淋淋的温热身体上,激得大家快活地大叫,这叫喊在空旷的浴室内引起阵阵嗡嗡的回声。晶莹的水珠在天窗透下的月光中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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