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得罪人的事全推给我们了。”
“咱们处境不一样,你跟他们谁也不认识,可我一个是爸一个是妈,都是亲人——你就胡乱判吧,判给谁我也没掉虎口里。”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真就乱判了——爱谁谁。”
“爱谁谁,胡判吧你就。谁坚决闹得凶你就判给谁,到明天再说吧。”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我就是不愿意落埋怨。”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我一块堆儿都说给你。”
“我也甭多问了,既然你都不在乎我更不在乎了。”审判员收拾着桌子上的材料,“谢谢你呵,这么合作。”
“没事,不用谢,这事不是跟我也有点关系么?”马锐起身准备走,忽然起什么转回来对审判员说:
“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得为我保密,千万别传话传到我父母耳朵里,要不我没法做人了。我到十八还好几年,这几年里我还得在他们跟着装小孩呢。”
“你明儿就向他们宣布,你已经长大了不就完了?”
“行不通行不通,他们接受不了,说了也白说,不费那劲,就让他们再觉得自己有用几年吧。”
“那倒也是。”审判员赞成地点点头,“我都这么大了,我爸开把我当小孩呢,跟老人没法讲理。忍着吧,谁让咱是人家生的呢?”
审判员拍拍马锐的肩膀,“多哄着点你爸你妈,配这臊干吗?反正过一百年谁也认得谁了。”
“爸爸!”
“儿子?”
父子俩随着,步出法庭后,各自站住,互相凝望。马林生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双目渐渐模糊了,泪水就像碱水杀疼了他的眼睛。
马锐初觉得那场面一定很肉麻,生怕自己难于启齿或不够自然把动作和表情搞得太过火,但真正面对父亲时,他还是毫无困难地喊出“爸爸”这两个字。当父亲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他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也就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他发现这一切其实不用表演,和父亲重新相处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尴尬,他们毕竟是父子,只要自己不设计,其实无从做作。
他们泪眼相对,像隔着一层雨幕,彼此的眉目都飘移了。
马林生使劲瞪大眼辨认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那张脸始终朦胧像拍虚了的照片。他的嗓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刚才在法庭上他已经喊哑了嗓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还疼么?”
“马锐摇摇头。
“哪儿最疼?”他抚摸着儿子脸上那一块块光滑凸起的疤痕,“这块还是这块?”
“都不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心室纤颤使马锐的心几乎停跳。父亲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皮肤像触电般把阵阵寒噤传遍他的全身。
“还疼么你还疼么?”父亲兀自抚摸着喃喃自语,“我怎么能下这样的手我真混……”
“这不是你打的,再说也早不疼了,只是有点痒痒。”
“要是你比我高比我壮比我有力气,你会还手么你会干挨打么?”
“别说了爸爸,这伤不是你打的。”
“你回答我告诉我你会还手么?”
“你打过你父亲么?”
“可我这么对你还能算你的父亲么?”
“怎么不算?”马锐哭着说,“怎么能不算?怎么着都算。”
“不,不该这样,一个父亲不该像我这样——你没发现我其实很自私么?”
“我也很自私,爸爸。”
“可这不一样,孩子,你可以自私,你还小,你还脆弱,你必须更多更小心地照料自己,这也就是帮别人的忙。我不同,我对你有责任有义务,你讲过的,否则就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