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梅花
的黎明里安详地期待着他。阮海阔朝村庄走去。村口有一口被青苔包围的井和一棵榆树,还有一个人坐在榆树下。
坐在树下那人在阮海阔走近以后,似看非看地注视着他。
阮海阔一直走到井旁,井水宁静地制造出了另一张阮海阔的脸。阮海阔提起井边的木桶,向自己的脸扔了下去。他听到了井水如惊弓之鸟般四溅的声响。他将木桶提上来时,他的脸在木桶里接近了他。阮海阔喝下几口如清晨般凉爽的井水,随后听到树下那人说话的声音:
“你出来很久了吧?”
阮海阔转身望去,那人正无声地望着他。仿佛刚才的声音不是从那里飘出。阮海阔将目光移开,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去何处?”
阮海阔继续将目光飘到那人身上,他看到清晨的红日使眼前这棵树和这个人散发出闪闪红光。声音唤起了他对青云道长和白雨潇虚无飘渺的寻找。阮海阔告诉他:
“去找青云道长和白雨潇。”
这时那人站立起来,他向阮海阔走来时,显示了他高大的身材。但是阮海阔却注意到了他头颅上荒凉的黑发。他走到阮海阔身前,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声音说:
“你找到青云道长,就说我黑针大侠向他打听一个名叫李东的人,我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阮海阔微微点了点头,说:
“知道了。”
阮海阔走下井台,走上了刚才的小路。小路在潮湿的清晨里十分犹豫地向前伸长,阮海阔走在上面,耳边重新响起多月前胭脂女的话语。胭脂女的话语与刚才黑针大侠所说的,像是两片碰在一起的树叶一样,在他前行的路上响着同样的声音。
四
阮海阔在时隔半年以后,在一条飘着枯树叶子的江旁与白雨潇相遇。
那时候阮海阔漫无目标的行走刚刚脱离大道,来到江边。
渡船已在江心摇摇晃晃地漂浮,江面上升腾着一层薄薄的水气。
一位身穿白袍,手持一柄长剑的老人正穿过无数枯树向他走来。老人的脚步看去十分有力,可走来时却没有点滴声响,仿佛双脚并未着地。老人的白发白须迎风微微飘起,飘到了阮海阔身旁。
渡船已经靠上了对岸,有三个行人走了上去。然后渡船开始往这边漂浮而来。
白雨潇站在阮海阔身后,看到了插在他背后的梅花剑。黝黑的剑柄和作为背景波动的江水同时进入白雨潇的视野,勾起无数往事,而正在接近的渡船,开始隐约呈现出阮进武二十年前在华山脚下的英姿。
渡船靠岸以后,阮海阔先一步跨入船内,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可当白雨潇跨上去后,船便如岸上的磐石一样平稳了。
船开始向江心渡去。
虽然江水急涌而来,拍得船舷水珠四溅,可坐在船内的阮海阔却感到自己仿佛是坐在岸上一样。故而刚才伫立岸边看渡船摇晃而去的情景,此刻回想起来觉得十分虚幻。阮海阔看着江岸慢慢退去,却没有发现白雨潇正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白雨潇十分轻易地从阮海阔身上找到了二十年前的阮进武。但是阮海阔毕竟不是阮进武。阮海阔脸上丝毫没有阮进武的威武自信,他虚弱不堪又茫然若失地望着江水滚滚流去。
渡船来到江心时,白雨潇询问阮海阔:
“你背后的可是梅花剑?”
阮海阔回过头来望着白雨潇,他答:
“是梅花剑。”
白雨潇又问:“是你父亲留下的?”
阮海阔想起了母亲将梅花剑递过来时的情景,这情景在此刻江面的水气里若隐若现。他点了点头。
白雨潇望了望急流而去的江水,再问:
“你在找什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