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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08娘舅.4
药,可不就该扯着肉了吗?可不就更疼了吗?」

    接着又自言自语──当然我们还是能听出这话是说给姥娘听──是在讨好姥娘呢:

    「我说贴上去头一天妮儿不嚎,怎么到了第二天就嚎上了呢?我当时就感到有些奇怪!」

    姥娘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并没有反对姥爷的话:「本来说贴上去三天疮才熟,怎么两天就熟了呢?」

    接着又指挥姥爷:「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要再用去药了,咱们接着再用长药就是了。黄水和脓已经流完了,还用去药干什么呢?」

    姥爷也拍着巴掌说:「是呀。看来这药还真管用,这先生还真成!」

    姥娘瞪了姥爷一眼:「当初我让闺女去看疮时,你还在那里打滑溜,怕你闺女受罪,看,现在好了不是?」

    姥爷说:「是呀,当初还是你说对了。」

    接着又建议:「换长药之前,还是烧一沙锅热水洗一洗疮口吧?」

    姥娘又责备他:「这还用说吗?还不赶紧去抱柴禾?」

    姥爷就一溜小跑去抱柴禾去吊沙锅和烧水。低矮的小草房里充满的欢声笑语。

    长药上去,又三天,俺娘的腿马上就不疼了。半个月之后,疮好了。俺娘又开始在街上奔跑、和别的孩子打骂。但这还不是事情的结束呢。事情真正结束是──俺姥娘生前说:

    「去看先生的时候,你姥爷带的钱不够。但是先生还是让我们先把去药和长药拿回来了。先生说,如果看好了,就再给我送钱;如果疮没有好,剩下的钱我也不要了。最后咱们把疮看好了,可是家里又没有钱,你姥爷就连明打夜给他熬了一池子好盐,晒干之后,装了满满一车给他送去了。先生一见也喜欢,说病好了就好,欠的几个钱,值不得这一车盐。但你姥爷还是执意把那车盐给卸了下来。」

    多么温馨和令人向往的人和人交往的场面啊。大家心里都洋溢着感动和温暖。艺术的真善美在哪里?就在这里──没有真善美,哪里能比较出假丑恶呢?──但是这一幕幕的日常温情都被老胖娘舅粗暴和自私地给删掉了。──但这还不是事情的结束呢。事情的结束是──俺姥娘又说:

    「12年之后,你姥爷有一次去赶集,又在集上意外地遇到了这先生。这先生这时已经不看病了,蹲在那里卖葱。看到你姥爷之后,他一下就塞到你姥爷怀里一捆大葱。」

    我是多么地想去会一会这个先生和集市啊。可惜我生不逢时──人生最大的生不逢时不是你错没错过那些虚张声势的大的历史机遇,而是你错没错过这种让你感到温暖的偶然的相遇。但这一切也被俺的老胖娘舅给忽略了──他到底懂不懂生活和艺术中大和小的概念呢?由此出发,他的话剧还能好到哪里去呢?──单说你,你就不需要我们的烘托吗?

    被老胖导演忽略、毛糙和皱皴的我们这派家族的情节还有:

    2·1945年春天,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俺姥娘带着俺娘到10里之外的孙村「拾庄稼」──说白了也就是偷庄稼。──这事件本来也可以发挥,但老胖娘舅仍是简单地、笼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掐头去尾说了一声「偷庄稼」完事,岂不知这「拾庄稼」之中也有许多戏剧性的情节和温暖呢。这种颠倒黑白的做法,只好让我们在重新排练的话剧中将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这时俺娘已经7岁了。俺姥娘带着她到孙庄去「拾庄稼」。但庄稼拾着拾着,就被人给捉住了。姥娘也是急中生智,这时想起孙庄还有一个亲戚叫刘川,就对捉人的人说:

    「孩子小,想吃一把青麦,我想着这是刘川家的青麦,谁知道就错拾了大哥家的呢?」

    在大哥一楞的情况下,她赶忙又补充道:「刘川跟俺家是亲戚。」

    这个理由是无可辩驳的。这种事情生活中也是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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