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都干干净净,他认了半天才认出那是夏萱。不穿警服的夏萱还像个大学的学生,或者像个过早成熟的邻家少女。
这回跟夏萱一起来的男人,不是分局的那位探长,而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医。
在夏萱和菲菲一左一右默默的注视下,那位中医为保良做了把脉问诊,还用听诊器听了保良的胸腹,然后开了一张药方交给夏萱,说:越早服用越好,你去买来我告诉你怎么煎。夏萱说:药店还没关门,我这就去买。但夏萱还没起身就被菲菲一把抢过了方子。
菲菲说:“不用,我去!我们又不是没钱!”
菲菲买药去了,老中医被菲菲的姨夫请到前边的店堂里喝茶,也求中医替他号了一脉。夏萱留在屋里,与保良相顾无言。保良想说一句感谢的话,他确实没有想到夏萱还会请医生到这儿看他,张了几次口没想好措辞,话题却被夏萱占先。
“你后来,再也没回过家吗?”
保良摇头:“没有。”
“还记恨你爸?”
“不,是我爸还记恨我。他很爱杨阿姨,很爱嘟嘟,她们对他很好,她们是他生活的全部,所以他不能原谅我。权三枪是我带回家的,所以我爸恨死我了。”
夏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局里的领导和你爸谈的时候,我在。你爸恨你是因为你没有实现他对你的希望,他是恨铁不成钢。他虽然说他已经绝望了,说他没你这个儿子了,可在那种情绪下说的气话,不是真的。我在公安学院上学时同学们都很尊敬你爸,都知道他是一级公安英模,他真正做到了忠于职守,忠于国家,你应该为你父亲感到骄傲,你应该回家。你现在这样在外面漂着,总不是个办法。”
保良低头,无话。
屋子太小,他能感觉到夏萱的气息,很真挚,很热诚,但他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非常窝囊,非常渺小。
“你爸受了这次刺激,身体也垮了,省公安厅安排他到外地疗养去了,等他回来,你应该主动看看他去。你现在要是有什么话想带给他,我也可以回去汇报,可以通过省公安厅传给他。”
屋里又陷入沉默,夏萱似乎在等他回答。保良头上冒出了汗水,他不想拂了夏萱的好意,他不想让这个梦中的喷火女郎感到无趣和失望,但他也不能不如实坦白地,道出自己真实的心情。
“你让他们告诉我爸,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做他的儿子,他只记着以前的那个儿子就行了,没上大学以前的那个儿子,没搬到省城以前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还让他满怀希望,他还会记着的。我也会记着他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不管他认不认我,他也是我爸。他生了我,养了我,对我好,我会一直把他放在我的心里。等我病好了,我还要去找我的姐姐,也许她也不认我了,但我一定要去找她,我妈死以前嘱咐过我。如果我找到她了,我会去告诉我爸。不管他们是否愿意相认,他们都应该知道,我们一家人……除了我死去的妈妈,现在都在哪里,都怎么活着,我们过去……毕竟是一家人……”
保良的声音哽咽住了,他不敢抬头让夏萱看见他眼里的泪水,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谈话。
“我们过去……是一家人……我爱他们。”
也许,夏萱的眼里也含了眼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夏萱的呼吸因此而带了些伤感,她显然是有意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你现在没有工作,生活有困难吗?咱们也算是同学吧,你有困难,我可以帮你。如果我帮不了,我也可以向组织上汇报,你毕竟是……”
“谢谢你了。”保良仍然没有抬头,但他果断打断了她的好意,“我现在还可以,等我病好了,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夏萱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