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个“铁塑”,人物就是从北京王府井步行街上克隆来的“骆驼样子”。
头一天上班定在晚上六点半钟。保良五点下班,回家匆匆热饭,一边热饭一边陪雷雷聊天。尽管他花三百元给雷雷买了一台二手彩电,但雷雷在家呆一天还是很闷,等饭好了给雷雷盛出来放在桌上,保良不管雷雷和他聊得如何恋恋不舍,还是拿了个面包啃着就走。他必须在六点半以前赶到夜市管理处去,七点半前必须装束完毕到位上岗。
他赶到夜市管理处的一间办公室里,在那里由一位专门请来的化妆师为他化妆。化妆并不是常规的涂脂抹粉,而是让他穿上一身被染成黑铁色的服装,扮成旧社会人力车夫的形象,然后用墨汁似的液体,从头发开始,凡露在外面的身体发肤,全部染成黑铁模样。连眼睫毛都染了,连耳朵眼儿指甲缝都不留死角。化妆师说那墨汁不是墨汁,而是一种特殊的漆料。保良想,那说不一定是一种比墨汁还要便宜的东西,否则这么铺张地涂抹,日久天长的成本,谁也承受不了。
既是便宜的东西,对人肯定有伤害的。刚往头顶上涂抹的时候,保良就感觉头皮被杀得有些刺痛,脸上的感觉也是同样。时间稍长,全麻木了,痛感也就消失不再。整个妆画好以后,化妆师让保良照照镜子,保良愣了半天才笑,他几乎认不出镜中那个黑炭似的汉子,会是自己扮的。
化妆师也同时兼了导演的身份,严肃提醒保良:“别笑!你是雕塑,脸上不能有任何活动,姿势也要保持不变,要让人从你身边走过时也看不出你是一个活人!”
保良就按照这样的要求,用简短的时间,学了几个“骆驼样子”的经典造型,以及相应的面部表情。晚上七点半钟,他拉着一辆漆成同样颜色的黄包车,站在了夜市人口处的广场中央。
这个活儿,乍看简单,就是站着,摆几个黄包车夫的姿势而日。天色黑下来了,广场上灯光四起,明如白昼。夏末闷热,出来乘凉闲逛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忽然发现广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城市雕塑”,不免纷纷围观评论。很快有人发现这是一个活人,立即吓得大呼小叫。保良那姿势摆的,既很艺术又很敬业,长时间一动不动,弄得不时有围观的人忍不住伸出手来拉扯一下,试试他是真的假的。
保良很有耐性,不急不恼,偶尔冲恶作剧的观众微笑一下,露出一口白牙,引来周围会心的笑声。保良衣服上的颜料很厚,谁摸都会摸出一手黑来,一时后悔者颇多。有少数年轻人道德不好,有意戏弄保良,用手戳他面孔,还说看看是硬的还是软的。或者用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如果保良坚持不眨眼睛,他们竟敢伸手去拨弄保良的睫毛。逢有这种人保良便闪开脸转个身换个姿势,不与这些市井青皮斗气结仇。好在更多的人只是欣赏与好奇,靠过来跟他合影留念的也为数不少。还有些好心人专门为他送来饮料,嘘寒问暖,问他累不累,一天要站多长时间,能挣多少收入,等等。保良对这类关切一般不答,保持着固定的表情姿态,极尽雕塑的职业本色。
找一个活人做广场雕塑确实是个极好的策划,既便宜,又新颖,聚集了人气,又弘扬了文化。只是保良自己把活体雕塑这项工作预想得太简单了,一千才知道这么艰苦,这么麻烦。这不像站三个小时柜台,肢体还可以活动,而是要一动不动地摆着姿势,脸上的表情也要凝固不变,简直就是一种肉体折磨。而四周围观群众的各种言语和行为的挑衅干扰,也是对耐心和涵养的极大考验。保良头一天干下来,只觉腰酸背疼,特别是头一次干这事情,思想高度紧张,收工时几成崩溃之状,他在洗澡前坐在椅子上头晕脑胀,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工作说是三到四个小时,可连化妆带卸妆带把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每一个指甲缝全部洗净,加在一起起码也要五个小时,只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