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
蒙恬退下,始皇帝立足于天下至高之处,极目江山。渐黄昏,灿烂的长城,宛如一条金鳞金甲的巨蟒,雄伟壮观。蒙天放也被这气派所慑。
“真不容易!”始皇帝叹道。
是的,把那么纷乱的天下平定,其艰辛与劳累,非常人可为。人中,有能者,有庸才,靖乱必有牺牲。
始皇帝遥望长城之外,群山层叠,极目不尽,虽是一片宁静,但——
蒙天放道:
“长城以外,犹是危机四伏!”
“对,”始皇帝亦有远虑,“若不谪戍、徭役、判徙、广发民夫日夜修建,敌人总能强凌恶占,防不胜防。”
“只望长城之内,能永远一统,不必操心。”
“天放,这才是千秋功业!”
蒙天放渐渐地站近始皇帝了——他“不止”是一个黔首口中的暴君的。
男儿的大志,在于四方。
不在儿女私情。
只是,一刹那间,不适当的时刻,他忽然想起她来。在艳红的夕阳底下。
那夜,雨已止了。
寂静的夜,只有他的部属在宫外守护,人影幢幢,不辨五官。
冬儿披着轻衣,坐在檐前阶下,维持她听雨时的姿态,一直没有动过。
她伸出手来,腕间犹有蒙天放给她裹扎的伤口。相思悬念,她用那只手,轻轻偎向自己的脸。她的手像他的手……突如其来地,冬儿羞红了脸。
世上没有人晓得这个秘密。
为什么她总是遇上他?
她总是见到这个人,不一定在林间,也许更早!她见过,更早,在千年之前吧!非常地熟悉亲切——她是为了他才进宫里来的。她渴望他回来。
夜更深沉了。
晨光熹微之际,童女们都天真地交头接耳,轻轻地笑着。
徐福便问:
“你们不去静修,说些什么?”
“是郎中令随陛下回来了。”
她们童稚地告诉老人家:
“冬儿说,郎中令回来,她要面谢他救命之恩。”
人人不虞有他,只有徐福,心念一动,洞悉其中玄妙,便道:
“不用了。我会代她说的。你们快要东渡,别心野了。如今得整装,随我到神庙去。”
童女们又不识愁滋味地去了。
徐福摇摇头,心中有隐忧。
是神给他的一点预兆么?
心头乱跳。
冬儿也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因为她的目光穿过一层一层的人墙,终于找到他了。
在神庙。
拜的是八神: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月主、日主、四叶主。
此日,东渡求药之团众,得齐集庙中,让画工绘下盛况。
画工们正参照徐福及五百童男女来合绘壁画。所用之色,以黑为主,夹以赭、黄、大红、朱红、石青、石绿。徐福居首位,身后是追随之众。画工想像中有缤纷的云海,围绕东渡的楼船,大海之中,又有仙山缥缈,仙人影绰……
一阵狂风,吹得众人仙袂飘飘。
画工以为天助,将之入画,栩栩如生。
童男女们,都得跟随徐福伸手前指之方位,令视线一致。
冬儿目光虽依循着徐福,但她的心,又把她的目光指使,偷偷瞅至他的所在,一瞥,方才知道原来他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邂逅过的女孩。
他站得很远呢,侍卫都一字排开,全衣胄甲,系革带,腿扎行滕、胫缴,足踏革靴,威武挺立,全副恭敬的武装。
隔了很多人,等了很多时日,二人眉目之间,暗传情愫。只是心中也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