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廿二年·夏·北平
“切糕哥,你要好好唱戏。”
志高烦道:“难道还有其他好作?”
他看住她的背影,抚着自己的脸,那儿曾经被她亲过一下、两下,最实在的一刻过去,又是一天了。
她简直是忘恩负义地走了,留下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要好好唱戏。”完全与他七情六欲无关。
唱戏,明天他又要在台上施展浑身解数来勾引貂蝉了。谁知在台下,他永远一败涂地。
而且后来志高才发觉,怀玉原来送过丹丹一张相片呢,是他的戏装。他跟她中间也不知有过什么话儿。也许没有,他曾笃定地相信过哥们的暗令子。这样说来,便是她一意向着他了。
好了,她快将不在了,当她“不在”的时候,有什么是“在”的?除开想自己之外,他就想她最多了。
志高存过很多东西呢——不过全都不是她送的。
他在没事作的当儿,不免计算一下。他有她的一根红头绳,曾经紧紧地绕过她的长辫。一个破风筝。一个被她打破了一角的碗。蒸螃蟹时用来压在锅盖的红砖。包过长春堂避瘟散的一方黄纸。几张明星相片——是她不要的。一根蛐蛐探子……还有几块,早已经黏掉的关东糖。
这些,有被她握过在手里的痕迹,志高一一把玩着,可爱而又脆弱,没有明天。他独个儿地想念,演变成一种坏习惯。一切的动作,都比从前慢了点儿。
不。
志高想,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务之急,便是发奋图强,于是一切又给收藏好了。哦,已经输了一着,还输下去么?
第二天的戏,竟唱得特别好。台下的彩声特别多,他有点奇怪。好像这又能补回来了——也只得这样作了。
在志高渐渐高升之际,也是怀玉一天比一天沦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