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意。
唉,白布落在青缸里,干净极也有限。幸好这是无从稽考的,哄得一时便是一时。一段日子之后,怕也无事了。昨夜风流,端的是一场春梦。
来到尖沙咀的高级日本料理店。鼓声一响,二人郎财女貌地踩上人工碎石子小路,于暖烘烘华堂中当上贵客。
武汝大便开始点菜。
他问她:
“你要什么?”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你要什么我便点什么。”
她有点不耐,只道:
“你出主意吧。主意出得好,我哪有不依你?你是一家之主。”
他对她太好了,千依百顺,生活因而平平无奇。男人没性格,便点了什锦海鲜锅、什锦寿司盛合、牛肉司盖阿盖,包保不会出错。
满桌佳肴,包罗万有。她便见到不远处,竟坐了Simon和一个女人!
他也来了!——他花过心思的手段!
他点菜,她倾慕地望着他微笑,只有听的份儿。一副白净的瓜子脸儿。
单玉莲定睛细认。呀,女人当过八卦周刊封面的,是落选港姐李萍,正深情地沉醉于他的举手投足。
他点的菜式上来了,一道一道地上,精致的冷奴、云丹、赤贝、柳川锅。小小的烧鱼,先洒几滴柠檬。昆布一卷一卷的,莲根一轮一轮的。他叫的饭,还撒了黑芝麻,还有一颗紫红色的小梅在心窝。他叫的汤,是一个描金线的清水烧茶壶盛载的。每一道菜,旁边都有块小小的枫叶,好似女人的手。
为什么同在一爿店里,自己的男人,蠢相得像个肚满肠肥的相扑手?自己不在意,人家看来必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他还招呼她:
“快来吃鱼生,很大件。抵食!”
而Simon呢,装作不认识她,正眼也不望过来一下,只顾与那李萍,浅斟低酌,暖酒令她的脸红起来。单玉莲眼里何曾放得下沙子?她把吃过一口的鱼生扔下。
武汝大只随手便把他爱人吃过的挟起,放进口里。她感受不到他那下意识的爱。她很忙。
忙于挣扎。
她半句话都没说过,她便陷入阱中。惟有自行猛地跳将出来,因而对丈夫道:
“我想去旅行。”
“去哪儿?”
“——总之离开这里一阵子。”
武汝大一想,店里生意好,只去得三五天。三五天,花在机票上怎值得?但自己实在应陪她多些才是。故建议:
“不如回乡去,你也可以见见旧朋友,你不是说要拎些老婆饼给他们吃吗?”
回“乡”?是上海?抑或惠州?
当然,他们回到惠州去——上海是她一个不可告人的噩梦。
而她这般地回去一趟,还真不肯带老婆饼呢。她给那些人捎上的手信是乐家杏仁糖、丹麦蓝罐曲奇、绅士牌果仁、积及朱古力橙饼……还有姊妹们得到的是化妆品、护肤系列,连香水,也唤作“鸦片”。真真正正的“衣锦还乡”!
他们是住在惠州汤泉附近的四星级酒店,然后包了一辆车子到处遨游的。这回是“游客”的身份了。而她们呢,有些仍在“卖”,夏天卖西瓜、黄皮的,冬天便卖柑。另一些,已经去了卖笑。锦华的运道不及她好,尚在一个争妍斗丽、择肥而噬的彷徨期。对比之下,自己求谋顺遂,已然是上岸人家。锦华十分艳羡她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妻室,不必无主孤魂地,至今犹在浮沉。见到武汝大,竟然甚殷勤。
单玉莲有点不悦,也就不让她加入二人世界了。免得多事。
武汝大问:
“你那姊妹呢?不是也约了晚上吃潮州菜吗?”
单玉莲一撇嘴:
“我们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