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见过。哎,那洋人和中国人那块儿一样不一样?”
佟继臣说:“老不正经!说说你篮子里都有什么新鲜货吧。”
糖担儿说:“咱不吃鸡吧梨,太凉;咱不吃鸡吧烧饼,太干;鸡吧花生、瓜子儿嗑着太费事。我这儿倒是上了新货,仁丹、汽水,都是新到的日本货。”
佟继臣说:“算了吧你,那比鸭梨还凉,都是解署的东西。怎么进货也不看季节。”
小袄子一蹿从被窝里蹿起来说:“拿他的,拿仁丹,那汽水,尝个新鲜,留着明年伏天吃。”
佟继臣说:“别瞎闹了你,那汽水有保质期,喝了过期的要中毒。”
佟继臣只在糖担儿的篮子里拿了几包仁丹,又拿了烧饼和花生,然后他让糖担儿到窝棚后头去抓花。
糖担儿走了,佟继臣和小袄子才钻出被窝穿衣裳。小袄子穿好衣裳,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仁丹砍到嘴里,咝哈一阵又吐出来,说辣。佟继臣说那是药,必要时只能吃几粒。
小袄子吐了仁丹,在灯下坐着不走,翻看佟继臣的日文报纸。佟继臣问她:“你认识呀,那是日文。”
小袄子就说:“你教我日本话吧,我思摸着我行,继臣君。”
佟继臣一听小袄子要学日本话,觉得又是一个新鲜。他玩笑似的说:“行,教你几句。别人喊你你要答应就说‘哈依’;别人说一件事你要觉得对,表示赞成就说‘扫以代斯乃’;和别人说再见就说‘撒哟那拉’。”佟继臣说一句,小袄子就学一句,正确无误。佟继臣想,有语言天才这么一说,莫非坐在我眼前的就是语言天才?
佟继臣又教了小袄子几句,并答应收她做学生。小袄子来精神了,对佟继臣说:“哎,我再问你两个字吧,就俩字,变成日本话该怎么说。”她的表情神神秘秘。
佟继臣说:“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什么字?”
小袄子说:“刚才咱俩在被窝里的那俩字。”
佟继臣假装糊涂地说:“咱们在被窝里干什么来着?”
小袄子说:“你说干什么来着?俩字。”
小袄子强调着“俩字”,佟继臣还是假装糊涂。
小袄子对住佟继臣的耳朵,终于说出了那俩字。这把佟继臣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小袄子真能把那俩字说出口。他想,这男女之事有许多说法,文明人有文明人的说法,粗人有粗人的说法,医学上还有医学上的说法。小袄子说的属于粗俗说法。不过,还真有对应这粗俗的日本字。但佟继臣不准备告诉小袄子,他对小袄子说:“小袄子,你怎么张口就能说出那俩字?我可不能告诉你,怕你到处喊去。”
小袄子说:“嫌不文明是不是?不文明你还干。”
佟继臣无言以对了,只说:“等以后吧,以后告诉你。”
小袄子倒也没有立逼着佟继臣再教她说那俩字,她愿意听佟继臣对她说“以后吧”,她盼的就是这个以后,以后看你说不说。他想。
小袄子揣上几包仁丹,也不提佟继臣欠她花钱的的事,也没有再跟佟继臣要花,心满意足地钻出窝棚和佟继臣告别。天已破晓,她背对着东方的鱼肚白,面朝着佟继臣和他的窝棚深深鞠一躬说:“撒哟那拉!”
①.拌烦:不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