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姑爸跟前说:“我就是要听个热闹。人活一世就得活个热闹。你说呀,你怎么不说完?”
但姑爸不开口,一张白脸死白着,不喜不怒,让你看不出它的任何表情。
“我可是静等着呢。”司猗纹又提醒着。
姑爸还是不开口。
她不开口,那句话出口的权利自然就存在了她的肚子里,而提着心的人却是司猗纹。就像一个人的口袋里老是装着个要放的炮仗,他不甩出来就永远装着个响儿;甩出来,听个响儿也就完了。然而姑爸不甩,只和司猗纹对视着。司猗纹就聆听着这惊人的寂静,领受着寂静中的不安生。
钟又一次发出了纷乱的吱吱声,接着又是乱敲乱打,这次是在司猗纹怀里。这古怪的声音古怪的节奏才使司猗纹想到迫在眉睫的现实。“光棍不吃眼前亏。”她也想。来日方长,现在我是要等待“他们”;过后……过后你休想再掏我的耳朵再过你的瘾——你这个大白脸,大下巴。
司猗纹转身出了西屋,把那架钟摆上写字台,又回过身不示弱地看看西屋。西屋门内,一张白脸正在窥视着她。她扔下那白脸朝大门口走去,胡同里没有“他们”。
天忽然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