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这墙很可能成为她走不过去的屏障,屏障那边才是人生那边。但她就是为着穿透这墙这屏障而来,到墙的那边去探索一下人生的追逐。谁让她嘎呢?
她前进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突然转过了身,却谁也没有吓住谁。也许他从脖子感到不自在的那天起就想到她非要穿透他不可了。那时她穿凿他的脖子,现在她要穿凿他墙一样的脊背。
她离他更近了,她清楚地看见了他胸膛上的水珠。她从容地夺过他手中的毛巾从上到下无目的地替他擦拭起来。她只觉得要擦拭。
他不知怎么的就把毛巾轻易地给了她。但他又轻易地打起哆嗦,浑身上下,小腿哆嗦得最厉害。
她感应到这哆嗦,她突然在他面前跪下来,用双臂紧紧挽住他的腰。像是求他宽恕——是她才把他折腾得打哆嗦。她的脸贴在他那升腾着黑色火焰的小腹上。
啊,再也不要有人间的剃,人间的红药水……
大旗的眼前却出现了一片:红旗,红袖章,红对联,红标语,红灯,红花,红油墨,一片红,红海洋,闪闪的红星红星的闪闪,翻江倒海,一塌糊涂。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挟带(如果是挟带的话)到后院那个司猗纹埋过金如意、叶龙北葬过鸡的地方。
她要他向自己倒下来,倒下来……
他一身的清新和健康使竹西眼泪汪汪。
就为了这清新、健康,值。
她约他明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