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点人头,少了个捞渣。
quot;捞渣!quot;鲍彦山家里的直起嗓门喊。
文化子想起来了:quot;捞渣给鲍五爷送煎饼去,人或在他家了。quot;
quot;他大,你回去找找吧!quot;鲍彦山家里的说。
水已经浸到大腿根了。
鲍彦山往回走了两步,见人就问:quot;见捞渣了吗!quot;
有人说:quot;没见。quot;
有人说:quot;见了,和鲍五爷走在一起呢!quot;
鲍彦山心里略略放下了一些,还是不停地问后来的人:quot;见捞渣了吗?quot;
有人说:quot;没见。quot;
有人说:quot;见了,搀着鲍五爷走哩!quot;
水越涨越高,齐腰了。鲍彦山望着大水,心想:quot;这会儿,要不跑出来,也没人了。quot;
后面的人跑上来:quot;咋还不跑!quot;
quot;找捞渣哩!quot;
quot;他早过去了,拖着鲍五爷跑哩!quot;
鲍彦山终于下了决心,掉回头,顺着石子路往山上跑了。
鲍秉德家里的折腾得更厉害了,拼命往下挣,往水里挣。鲍秉德有点支不住了。
quot;你不活了吗?quot;他大叫道。
她居然把绳子挣断了,两只手抱住她男人的头,往后扳。
quot;狗娘养的!quot;鲍秉德绝望地嚎。他脚下在打滑了,他的重心在失去。他拼命要站稳。他知道,只要松一点劲儿,两个人就都完了。水已经到胸口了。
她终于放开了男人的头,鲍秉德稍稍可以喘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喘气,她忽然猛地朝后一翻,鲍秉德一个趔趄,不由松了手。疯女人连头都没露一下,没了。
一片水,哪有个人啊!
水撵着人,踩着石子路往山上跑。有了这一条石子路,跑得赢水了。跑到山上,回头往下一看,哪还有个庄子啊,成汪洋大海了。看得见谁家一只木盆在水上漂,象一只鞋壳似的。
村长点着人头,除了疯子,都齐了,独独少鲍五爷和捞渣。
quot;捞渣——quot;他喊。
quot;捞渣——quot;鲍彦山家里的跺着脚喊。
鲍彦山到处问:quot;你不是说见他和鲍五爷了吗?quot;
quot;没见,我没说见啊!quot;回说。
鲍彦山急眼了,到处问:quot;你不是说见了吗?说他牵着鲍五爷!quot;
都说没见,而鲍彦山也再想不起究竟是谁说见了的。也难怪,兵慌马乱的,瞅不真,听不真也是有的。
鲍彦山家里的跳着脚要下山去找,几个娘们拽住她不放:quot;去不得,水火无情哪!quot;
quot;捞渣,我的儿啊!quot;鲍彦山家里的只得哭了,哭得娘们儿都陪着掉泪。
quot;别嚎了!quot;村长嚷她们,皱紧了眉头。自打分了地,他队长改作了村长,就难得有场合让他出头了,quot;还嫌水少?会水的男人,都跟我来。quot;
他带着十来个会水的男人,砍了几棵杂树,扎了几条筏子,提着下山去了。
筏子在水上漂着,漂进了小鲍庄。哪里还有个庄子啊!什么也没了,只有一片水了。一眼望过去,望不到边。水上飘着木板,鞋壳子。
quot;捞渣——quot;他们直起嗓子喊,声音漂开了,无遮无挡的,往四下里一下子散了,自己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