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节
重云雾中。quot;我不是在做梦吧?quot;他问自己。quot;我可不是在做梦吧!quot;他又问自己。他觉着头晕,觉着身子软软的无力,连微笑也微笑不动了。他看着老胡同志那张嫩生生的脸,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好象放电影出了故障,只有人影没有声音似的。老王同志递过烟卷,他糊里糊涂地接过来,居然让老胡同志点的火,连声谢谢也没说。
最后,老胡同志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quot;就这样。quot;
鲍仁文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quot;好,就这样了。quot;
quot;我们现在就走吧!quot;
quot;好,走吧。quot;鲍仁文跟着说。恍恍惚惚的,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走出麦地,上了吉普车,一股子臭汽油的味,叫他清泠起来:老胡同志是要上捞渣家去瞅瞅,和他父母拉拉。
鲍彦山家里的在烧锅,见来了两个陌生人,有些着慌。忙不迭地站起来。老王同志说:
quot;这是地区《晓星报》的记者,专来采访你家鲍仁平的事迹,要写文章报道哩!quot;
他娘还是惶惑。
quot;这是县上、地区上的干部,来问问你家捞渣的事,要写文章表扬哩!quot;鲍仁文解释说。
她便懂了,释然了:quot;屋里坐,屋里坐!quot;
屋里漆漆黑,一个粮食囤子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老胡似有些吃惊地左右看看,没有说话。有人到湖里把鲍彦山喊来了。
quot;这是鲍仁平的父亲。quot;鲍仁文介绍。
两人一齐上前,一人握住了一只手,使劲摇着。鲍彦山惶惑地看着他们,好容易把手解脱出来:
quot;坐,坐吧!quot;
各就各位坐下以后,老胡同志扶了扶眼镜,低沉地问道:
quot;鲍仁平是从几岁开始照料五保户鲍五爷的?quot;
quot;打小就跟鲍五爷亲呢。会说话就会邀鲍五爷吃饭;会走路,就会去给鲍五爷送煎饼。quot;
quot;他为什么会对鲍五爷这么好呢?quot;
quot;他俩有缘份。鲍五爷不理人,倔,就理捞渣,和捞渣亲quot;。
quot;鲍仁平生前记不记日记?quot;
quot;日记?quot;
quot;捞渣活着时每天写不写文章?quot;鲍仁文解释道,无形中他成了翻译。
quot;自打他上学,每天放过学,割过猪菜,吃过饭,就趴在桌上写作业。写个不停,冬天手冻麻了,还写;夏天,蚊子咬疯了,还写。叫他,捞渣,明天再写吧!他说:明天还有明天的作业哩!quot;
quot;他写的东西还在吗?quot;
quot;和他的书包一起烧了。quot;
quot;烧了?quot;老胡同志很吃惊。
quot;此地的风俗:少年鬼,他的东西不兴留家里,统统都烧,烧不了的就埋了,扔了。quot;鲍仁文解释。
quot;哦。quot;老胡同志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quot;这孩子命苦,没吃过一顿好茶饭。quot;他大唏嘘起来,眼泪啪啪地落在了地上。他咳了一声,吐了两口痰,用脚搓搓,搓去了。
老胡同志不再说话,过了半晌,轻轻地说:quot;走吧。quot;
鲍仁文带他们到大柳树下去看看。老胡同志仰起头望望那树梢,想象着当时那鲍五爷是怎么趴在那树上的。又低头看看树干,想象着捞渣又是怎么抱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