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仅仅是几件衣服,他抱回的是小草火辣辣的感情和今后将对小草承担起的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可是,他能承担起这沉甸甸的责任吗?他有些心虚。
“何哥,有人找。”
何天亮回到自己的屋里,还没有从小草公然示爱的昏晕中清醒过来,又听到小草在外面唤他,走到门外,冯美娴推着一辆紫红色的小坤车站在院子里。小草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像两颗小星星。何天亮估计冯美娴来肯定和他去看宁宁有关,只是不知她要做什么,不由忐忑,狐疑地问:“娴子,你怎么来了?”
冯美娴抬起手拢一拢被风吹散的长发,四下里打量着说:“没有事我来这里干什么?”接着又说,“你不是在大街上擦皮鞋吗,怎么又要开饭馆了?”
何天亮没想到自己擦皮鞋的事她也知道,听到她的口气里有一股嘲讽的味道,就冷冷地说:“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
冯美娴说:“对不起,我多此一问。”
何天亮急于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就说:“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吧。”
“不了,就几句话,在这儿说就成。”说到这儿,她夸张地朝边上的小草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他们说话不希望别人旁听。
何天亮看看小草,对冯美娴说:“这里没有外人,没有话不能当面说。”
冯美娴当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他们的关系不同一般,又转头朝小草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小草“哼”了一声,仰起脸让她看。
这时候三立也扔下了让他着迷的武打片,却没敢出来,躲在窗户后面朝外窥探。三立好奇的窥视和小草略带敌意的旁观,让何天亮觉得跟冯美娴面对面僵着没话说非常别扭,就蹲到了窗台下面,点着一支烟吸了起来。他喷出一团团的烟,似乎轻薄的烟便可以隔断旁人探究的目光。
冯美娴倒是坦然自若,一改上次在她家里时的尖刻和酸辣,字斟句酌地说:“我今天专门来找你,就是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你到底要干什么?”
何天亮知道她指的是他去看宁宁的事,尽管心里觉得她有些过分,可是也不愿意和她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如果各执己见永远也吵不出结果来。
冯美娴见他不吱声,就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几次三番跑到学校堵宁宁,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
她这近乎无理的质问让何天亮忍无可忍,他冷然回答:“我去看我的女儿,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可看的?她生活得很好,除了没有爹,别的孩子有的她都有。”
何天亮被她说宁宁没有爹的话激怒了:“你别拿着不是当理说,回家问问你姐,没有爹宁宁是哪儿来的?宁宁的爹是被你姐姐害到监狱里去的,你们反过来还告诉孩子说是她爸爸因为她是女孩子就不要她了,你们冯家还是不是人?要不是看在你妈把孩子带大的分儿上,我能轻饶了你们我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轮不到你发言,有本事回家把你们自家的屎擦干净就不错了。”
冯美娴见他发火并无惧色,语气森冷地说:“骂人是无能的表现,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进一步证明你从来就是一个无能之辈。今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别人害不了你,你也不要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连自己家里那点破事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事你能处理好?”
冯美娴的话有如尖锥,何天亮则像被锥子刺穿了的气球。他脸色萎黄,声嘶气短,就像是突然间患了重病,他无心也无力再和冯美娴斗嘴斗气,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他转身欲走,冯美娴用话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管不着,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