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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

    春梅本来是婶婶的丫环,因为替前市长生了两个孩子。所以叫柔安“三姑”,她并没有确实的地位。古时候的家庭喜欢把堂兄弟姐妹加起来排行,这样显得人口较旺盛。所以柔安是独生女,也就变成老三了。

    柔安到了后院,进了拱门走向西厢,那是她自己住的庭院。这个院落整洁幽静,小径铺着一块块十五尺长的蓝木纹石板,上面放了两个大的金鱼缸,缸里长了厚厚的青苔。横边的两棵梨树光秃秃立在冬阳下。她在门廊徘徊了一会儿,欣赏着盆里的秋海棠。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就感到孤单。她曾和父母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她是父母的独生女,她对祖父母还有印象。十四岁那年,她母亲过世了,当时他们住在北京。更早以前,她父亲到南方嘉兴出任道台,所以他们住在那儿。

    如今一切都变了。母亲过世后,她就一直是孤孤单单的。当时她父亲在上海孙传芳的麾下任职;孙传芳被国民党击溃后,他的财产充了公,于是他远走日本,把女儿送回西安上大学,因为这里是她的老家。飘泊了几年后她父亲回到了“大夫邸”。兄弟俩合不来,杜忠生性倨傲。虽然经济情况不佳,也绝口不提祖产分家之事。他选择了三岔驿祖产附近的一座喇嘛空庙,在那里隐居。

    唐妈正在和其他佣人聊天。一听小姐回来了,她急忙走到院子里。唐妈从柔安七岁时带她长大,自从她母亲过世后,她就成为小姐的忠仆和伴侣,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像个母亲般地对待她。她是北平人,和其他佣人不大合得来——只对杜忠一家人忠心——她来自农家,对皇上钦点的“翰林”具有特殊的敬意。结果呢,她对市长一家人的看法就跟柔安一样,柔安有很多秘密只对她一个人说。唐妈有朴实的脸孔、宽厚的肩膀和扭摆的小脚。她对柔安很尽责,随时留心着柔安的饮食、穿着和利益。柔安对她的信赖,不下于对自己父亲的信赖。一年前当父亲还住在这里时,他们三个人就像一个祥和的家庭。

    “小姐,你回来啦!”唐妈说。

    “唐妈,你看,我在街上和警察打架受了伤,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你,说我昨儿个不回来。”柔安摸着脖子上的膏药说。

    唐妈拉着一张脸,检视伤痕。柔安将膝上的淤青指给她看,还告诉她打架的详情。

    “他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唐妈咂着舌说。

    她直到替柔安清洗膝部,仔细包扎后,才放下心来。

    柔安一拐一拐地上床时,春梅正走进来。

    春梅是个二十八岁的少妇,有尖挺的鼻子,高耸的颧骨和灵活的眼睛,从她的衣着看来,谁都会以为她是这家的小姐。她留着短短的烫发,身穿黑缎长裙,衬托出她优美的身段。她精力充沛,常过来找柔安聊天,毕竟柔安是这幢屋子里惟一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她跨上台阶,就大声宣布自己的光临:“三姑,真高兴你回来了。我听唐妈说你昨天没回来。”

    她看到柔安的脚微跛就说:“怎么,出了什么事?”

    “梅姐,您坐,”柔安拍拍床说。她叫她“梅姐”,因她的地位比仆人高,又是市长孩子的母亲。

    春梅坐在床边。柔安想了想,说:“梅姐,我想今天晚上吃晚饭时,我和您换位子。不想让叔叔看到这个。”她指了指耳朵后面的纱布。

    “怎么会受伤的?”

    柔安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那简单,你把头发放下来。老头子看不见的。”春梅总是在背后叫杜范林“老头子”。“老头子”比“老爷”亲密些,又不像“老古板”那么不敬。

    “他昨天晚上问起你。我告诉他你要留在学校开会。”她对小姐眨了眨眼,接着说,“把手表拿给我。我会派人拿去修理。”

    柔安好感激。春梅当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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