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后继续前进,向二十码外的一条小溪开去。
“就让他们去喝个饱!”他咆哮着。
第一个到达河边的一位中士,因为没有新的命令,他已经走进水深及膝的河里,几位候补军官犹豫不决,在岸上踏着步伐。
省主席双手紧抓头发,大声吼道:
“立正!向后转!你们这些猴崽子!我是叫你们前进,可是叫你们去喝水吗?”
***
遏云刚表演完毕,省主席派来的士兵就到了。她表演完到后台去,三个士兵迎面而来。
“跟我走。”队长说道。
老崔一进去,吓了一跳。
“你不能逮她。她又没做什么坏事。”
“别怕,我是奉命带她到省主席官邸去的。”队长说。
“做什么?”她吼道。
“主席请你到他家去,总不会是坏事——又不是去坐牢。”
他转过来对老崔说:“你是谁?”
“我是她爹,替她弹三弦。我可不可以一块儿去?”
“不行,我们奉命只带你女儿去。走,快点。”
“你不用这么粗鲁,如果省主席要我到他家去唱大鼓,他应该会事先通知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遏云说。
队长很不耐烦地指指他的徽章,一块镶着红边的方布,上面写着“陕西省政府宪兵队”。
“汽车在等着呢。”
遏云走出去,他爹和几个士兵跟在后面。观众惊讶地看着他们。范文博正好这时候不在
,他的手下人静静地观看这一切。其中有几个人跟到门口,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型的黑色轿车挂着市政府的牌照。她爹想要上车,队长坚决地说:“抱歉,我奉的命令里,没有说要带你去。”
老崔把手里的小鼓和鼓棒交给女儿,望望车里,对他女儿说:“尽量快点回来,我会等着你。”
“别担心,我们会护送你女儿回家。”
汽车很快地发动了,红色的车尾灯在远方消失了。
“她被捕了!”范文博手下的一个兄弟问道。
老崔看着他,那个人很友善地说:“范大叔今天晚上不在这儿。”他用大拇指做了一个暗号,可是老崔看不懂。
“您是范老爷的朋友?”
“是的。看起来大概崔姑娘被请去表演给省主席和那个满洲客看。那是省政府的汽车。”
老崔晃晃头:“从来没听说过,带走一个女孩像抓贼似的!在北平就不会有这种事。”
“您回去吧。我们会报告范大叔。”
老崔转身,抬起那双无力的腿,由门口走回他自己房间。虽然队长和那个弟兄说一些话,但是他仍然感到局促不安。他点着烟斗,尽量地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他总是在表演完之后吃些点心,于是走到那间他们常去的小馆子。店小二没看到遏云跟他一块来,于是问及她,他茫然含糊地说:“有人请她出去。”可是他觉得很不安心,吃完点心就到自己房里去了。
他干这一行很久了,他知道那些事情。干这一行的女孩子必须忍受。遏云一向很独立,所以他也一直看护着她,他希望有一天她能离开这个圈子,嫁到好人家去。很多卖艺的女子被请到有钱人家里去,被金屋藏娇了。遏云不同,她有自己的主张。才不过两天前,提到她的婚事,蓝如水注视她的时候,那种神情……但是希望不很大,如水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又曾经出国留学,性情独立自主,老崔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张开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只好勉强地把遏云的婚事当成一般问题来讨论。遏云在舞台上说过太多缠绵绯恻的故事;然而她却从来没有看上任何一个男人。
他们住在沈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