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能在这块荒凉的谷地中遇到她,真是美得像做梦。他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们紧紧地拴在一块儿。柔安的胆子真大!
“柔安!柔安!”在相距五十码处,他呼喊道。
经过费力的骑骡旅程,她满脸通红,发丝也一迸一迸地飞扬起来。他眼见骡子停下来。柔安轻快地自马鞍跳下,快步地向他飞奔过来。在他尚未搞清楚的时候,她已经把脸埋入他的胸膛,站在一旁微笑的骡夫有点难为情,可是柔安仰着脸,眼睛充满着喜悦地看他说:“总算见到你了,飞!”
他拥抱着她一会儿。“柔安!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没有想到我会遵守诺言?”
“我知道你会。只是我不敢奢望——不敢相信——”然后他松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来了。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她转个身,走在他的身旁,骡夫也在后头跟着。
“你见到了我母亲?”他问道。
“是呀。我还替她带了个包袱给你。飞,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可是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啦。有你在身边,真是太棒了。你不知我多快活。”
他们手拉手爬上山脊。在山顶上休息了一会儿。柔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精神显得很充沛。骡夫从后头跟上来,拍拍骡子的侧腹,催它前进。
“你先走吧,”李飞对骡夫说。骡夫就牵着缰绳,慢慢地带牲口下坡了。这时柔安感觉李飞的手臂环抱着她,便把头倚靠在他肩上,胸部上下起伏着。她觉得李飞的气息紧贴着她。
他带她坐在树阴里的一块石头上。强劲的山风不断吹来,柔安俯身凝视下面的大湖。悬崖下的湖水已经是一片深绿色,轻风一吹,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在他们右侧的西北方有个水闸,在断崖下若隐若现,水闸下方有一道宽阔的河床直通溪谷。
柔安静静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
“你在想什么?”
“想你出奔的经过。”她抓起一把细砂,而让它慢慢由指缝中落下去。
“你不会替我担心吧?”他用手紧握住她的小手。她把身子靠向他。
“在这世界上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他悄悄地说着,热烈地拥吻她。她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当他抚摸她的小耳垂时,她才睁开眼睛呢喃道:“飞,你安全吗?”
“是的,我当然安全了。”
她挺直身子,头发披散在两肩上。“你听到了杨少河被枪毙的消息吗?”
“是的。我在天水的报纸上看到了。”
“你自信能照顾自己?”
“是的。你呢?”
“不必为我担心。你不了解女人,对吗?”
“也许我不了解。”
柔安站起来,拉拉弄皱的毛衣。
经过一个很陡的下坡路。然后路就渐渐平坦了。“我父亲病了。”她说,“我们明天必须上山去看他。”
她直往前走,比李飞慢半尺左右。和风吹过日晒后的草地,带来了桃树和松树的芳香。一群村民和孩子们听到他们来了,就走到路上看他们。柔安一一地向大家打招呼。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抓螯虾。”她说,“有一个回教徒的小男孩,大我一岁。我们常去浅水滩。他是个游泳好手,当我在钓鱼时,他就到水里玩耍,一丝不挂地在石头上跳来跳去。只要鱼一吃饵,我总是叫他帮忙,他就跃入水中,游向船边,帮我解下鱼钩,再钩一条鱼饵上去。现在再也看不到蛋子在附近逗留了。每次我来到三岔驿,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和蛋子游玩的时光。”
“蛋子。这名字好怪。”
“他是个回教徒的小孩。当一个名叫白狼的乱贼首领一路烧杀掳掠时,他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