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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小溪。吊桥的另一端有一排石级街道,沿着密密的白平房斜向坡顶。庙宇的墙垣高五十尺,长两百尺,四边都是尖塔,由斜斜的地面高耸数百尺。一排宽石阶通向一个大平坛,边缘有石台,默祷旗插在上面,随风飘扬。

    他们付过马资,进入庙宇的内院,问一个负责接待的和尚,三岔驿来的杜先生在哪里。

    “你是杜先生的女儿吗?”和尚问她,“他要我们招呼你。”

    柔安的父亲在这儿受到学者的礼遇,也被视做喇嘛首领的贵宾。

    “他是不是病得很重?”柔安用焦急的口吻问。

    “不,不见得。来吧,我带路。”这个和尚虽然是藏人,却说得一口流畅的汉语,他被选为接待人,这是原因之一。庙内传来僧侣祈祷的嗡嗡声。

    庙院有一道侧门,通入一间两层楼的里屋,阳台向着铺石的院子。柔安心一直跳,口干,胸中充满复杂的情绪。她觉得有一点罪过,竟让父亲一个人住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他病情如何?是不是苍老了?

    僧侣领他们爬上一道褪了色、有屋顶的楼梯。柔安停下来看看李飞,用手拢好他额上一撮散落的头发。

    僧人掀起一块蓝布帘,说杜小姐来了。木窗关着,桌上摆了一盏银灯。李飞看到一个白衣老人坐在床上,正在抽一管白铜木烟。灯光映出白发和垂胸的白须。杜忠把铜烟管放在桌上,眼睛向他们这边露出炯炯的光芒。李飞退后一步,柔安冲向床前。

    杜忠伸手把她拉过去,用低沉、愉快的声音说:“柔安,真高兴你来了。”

    柔安咬咬下唇,强忍欲落的泪水:“爸爸,你好吗?”

    “很好。前几天出了一点小事,我们待会儿再谈。我已经一年没看到你了。”

    他的眼睛转向暗处伫立的陌生人。柔安马上说:“爸爸,这是李飞先生。他一直想认识你。”

    杜忠诧异地端详这年轻人好一会儿。他猜一定是女儿的密友。他喜欢那双浓眉下清晰的目光和坦率的眼神。

    李飞想起柔安的吩咐,就上前鞠了一个躬。他尽量注重礼节,给对方良好的印象。他用自信的口吻说出一段客套话。

    “我早就想听听您的教诲,可惜一直没有这份荣幸。承蒙令爱带我来见您。”

    “坐吧,”杜忠意外听到多年没听见的优雅辞令,便和颜悦色地说。李飞用“令爱”来称呼柔安,显得自然而庄重,不让人觉得太随便或太轻浮。

    老人家和年轻人接着寒暄了几句。杜忠看出女儿和这位青年说话,眼中充满柔情。老人家谈兴正浓,思想也很活跃。他额上青筋暴露,眉毛边、眼皮上显现出深深的皱纹。他精神饱满,血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病容。

    他转向女儿说:“你们俩走了一天,一定累了。看过你们的房间没有?”

    柔安和李飞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父亲叫住她说:“叫厨师做一点菜,热几两米酒。送到楼上饭厅去。安顿好了,就来找我。我要和你谈谈。”

    柔安十分钟就回来了。她父亲穿着她所熟悉的深蓝宽袖缎袍,坐在椅子上,脚上还是那双两层隆线的旧式布底鞋。

    她看看房里的陈设。这是本楼的上房之一。木头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旧毯。墙上挂一副丝底圣像,名叫“唐卡”,以工笔绘出佛教传奇的故事。角落里有一个铜制火盆和一个大铜壶。小茶几镶着精雕的画板,上面放一个大嘴的西藏茶壶,和几只细雕的银茶杯。好多件长袍挂在墙上。门边的竹椅上有几件脏衣服。上斜的窗框旁立着一张长桌,砚台、毛笔筒和两件干净的衣服就放在上面。柔安看了很难过。凭女人的利眼,她看出他父亲的白内衣领子、袖子都发黄了,和他以前由山西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唐妈洗了两三次,领口才恢复原来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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