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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守恒说。脸上,装置着一抹笑,但也像是随时都可以哭出来。
夜晚的街上,正行走着,而后面不远处,仍跟着守恒。正行回过头看了守恒一眼,守恒对他扮鬼脸。继续走,正行又回头看守恒,就这一眼,守恒便小跑步跟上来了。两人一起回到正行的台北小房间。
洗过澡,放音机里播放出爱乐电台轻缓温柔的钢琴曲,正行正忙着复习明天的数学小考,守恒则像高中时代一样打着赤膞,扮演房间里的音乐家,只是这回他虚拟的不是摇滚流行曲,而是电台里的古典钢琴。守恒坐在正行旁边,拿书桌当琴链,敲敲打打,好几次并且故意弹奏到正行身上去,指尖在他身上逡巡绕转,肉碰肉的,正行不为所动,假装念书,守恒便闹他:「你看!你明明就不理我!」正行终于大叫:「余守恒!你是大学生,我是重考生欸!」
话语才落,收音机里像是突然大爆炸诞生出一个黑洞般,倏地将原本往外播送的琴音一股脑全给吸了回去。静默。剧烈的天摇地动随之而来,「地震!」,光源减去之前,正行抓住了被吓傻的守恒往桌底下躲,亲疏不管,双手紧紧环抱包覆住守恒,等待地牛转过身去。等了多久,当摇晃不再,世界再度恢复一片静默,灯没有再亮起,他们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的鼻息,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守恒可以感受到正行是那么用力地保护着他,像从小以来就一直是的那个小天使一样。
他们从桌底下爬出来,窗外的台北,完完整整的黑暗。
惠嘉也逃出来,披头散发,睡梦中惊醒的。她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试着拨手机给认识的人,但手机断讯,无法通往世界的任何一端。人像宇宙荒漠中一颗孤单的星球。操场上,谁都在忙着打手机,但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去。
正行和守恒来到楼下,街上站满了议论纷纷的人,说这次严重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地震啊,远方传来救护车与消防车呼啸来去的声音,在因停电而沉寂的半夜听来格外刺耳。然而,也因为这个没有电没有光的夜晚,当正行与守恒抬起头来,他们会看见城市天空里有许多星星,闪烁着光芒。当惠嘉抬起头来,也会看见满天星光。
星光中,惠嘉终于打通了守恒的电话,守恒看见是惠嘉来电,走开了去,当正行还痴看着天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守恒告诉惠嘉,他没事,人在学校,kiss。
几天以后,正行家的晚餐,同样的暖黄灯光下,爸爸、妈妈与妹妹正在吃饭,少了正行,正行到台北补习去了。然而,当下他们全都停止了用餐,睁大眼睛看着电视。电视机里的新闻正播报着九二一最新的伤亡人数,地震已经成了台湾数一数二的超级天灾,哀鸿遍野。
秋天真的来了,树叶在风里显得哆嗦些。学校系馆的暗房里,惠嘉正在冲洗照片,守恒在旁,看着惠嘉专心的样子,问她拍了些什么,惠嘉说是系上老师派的作业,要他们用照片作社会观察,及时抓住周遭世界的脉动。
守恒觉得惠嘉的话简直充满了正义感,兴味盎然看着那些什么都还看不出来的相纸,好像里头埋藏着一个他没见识说过的全新世界。
照片慢慢显影出来了,许多街头掠影,买彩券的、老人、加油站的工读……
惠嘉间守恒,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在一起的事告诉正行,她每次去找正行,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不用吧,」守恒说,「让正行好好准备考试,上了大学再说。」
最后一张照片也慢慢显影出来了,是守恒投篮时的动作特写,帅。守恒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转过头去就吻住惠嘉。
却也有另一种日子,是在城市大街上,守恒骑着他的野狼摩托车载着正行。正行开玩笑地对守恒说,也许你该去交个女朋友,别再一天到晚烦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