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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欢乐家园.2
只是千万不能中途打开。说完,便慢慢地悠然去了。山虎拿着那个红木匣子,在惊愕之中,老人已走进夕阳的红里,一步一步,仿佛要走进落日里边。终于就西渐去了,无影无踪。

    34

    孩娃儿睡了。麦秆儿白烟似的温暖,夹裹着被太阳晒热的麦香。蒸得他浑身酥软,舒坦得轻轻愉快。他看见山虎几次想把老人留下的匣儿打开瞧瞧,可终是没敢打开。山虎从菊子身上解下了护胸的布兜,将那匣儿裹了一层,在孩娃儿眨眼之间,不知塞到了哪儿。孩娃儿探着脖子去看,却看到从几年前的时间里走来了一个人。

    来的人是县城的干部,背了帆布挎包,由支书陪着。他们把母亲叫到台子地的那个角上,估摸说话别人听不到了。来人递给母亲两张白纸,纸上印了许多油字,盖了三个红章。母亲接过看了,脸上淡淡然然一笑,平静得如头顶的一方天空,然后把那盖着红章的字纸还给来人。“早几年怎么不给我?”

    来人说:“不是僧多粥少嘛!”

    “眼下僧不多了?”

    “只还有你们几个。”

    “你回吧,我不走。”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死心塌地做庄户人家啦。”

    “你再想想。”

    “想什么?我三十多了,不是没有主张。”

    “那我们走了。”

    “走吧,我不远送啦。”

    那人就走了,朝张家营以西的另一村落走。母亲没有送,人家未及转身,她倒先自转身回来。她走路悠闲轻淡。天空是九月骄阳,阳光很厚。梁子上散发着土地的温馨。有一群出圈的羊群,白云样飘挂在她面前的坡地。秋风是黄的颜色,使她的头发一丝一丝飘动,忸忸怩怩又哆哆嗦嗦。似乎总想挽住从她耳边掠过的金黄的风声。她的头上,是瓦蓝如水的天空,脚下是黄爽朗朗的土地,前后左右,是秋后的茫茫土梁,和星星点点忙在自家田地播种的乡人。一股黄色包围着她。她娴雅、轻盈的脚步,在自己刚刚播过的田里,就像跳动在她脸上的几丝秀发,她的脸一如往日一样平常,不见有什么动荡不安,仿佛一湖静着的水。脸上飘拂的头发,像山梁上那一条条逶迤的边沿,像河边那一溜扭动的堤岸。没有头发的另一面脸上,是浅红浅黄的颜色,一如这脚下的土地样细腻恬静。

    父亲说:“什么人?”

    “县上的。”母亲说,“没什么事情。”

    “总该有些事的。”

    “教育局让我去开会。”

    “开啥会?”

    “老一套,农村教育改革讨论。”

    “啥时候?”

    “我不去,我让他们找别的小学了。”

    “你该去的,谈谈省城的教育法。”

    “一心写我们的《欢乐家园》吧。”

    那时候,是娅梅刚从省城省亲回来不久。

    娅梅是在和张老师结婚以后才告诉家里的。一封家书,得在邮途旅行半月之久。反来复去,等接到回信已经过了月余。父亲的回信异常简略。他说生米已经煮熟,事情都无以挽回,为父也不消再说什么。既已死心为农,有机会也不再返城,那就好好同人家过日子吧。人生之事,简单可谓简单,复杂可谓复杂。捅破了窗户去说,在哪儿不是吃吃睡睡一辈子呢?说起来我们家也是农民,只不过你爷比人家日子过得更穷,穷到人家不讨饭可以,他不讨饭不行的份上,我们家才落了一个省会人的户籍。好生过日子是了,只求你们日后少回来探望,少让我看到一次你的可怜,少让我伤一次心也就够了。信上的内容,大抵就是这个意思。究竟父亲是为她的出嫁生气,还是劝她好好在乡下打发日月,至今娅梅还想不出一个的确。

    期间,曾经回过三次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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