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里爆发了雷一样的应声:
“上工的是走狗!”
“哄我们去上工的是走狗!”
“打走狗姚金凤!”
“工钱不照老样子,我们死也不上工!我们要屠夜壶滚蛋!要桂长林滚蛋!我们要开除王金贞,李麻子,阿珍,姚金凤,我们要讨回何秀妹!我们要——”
张阿新的声音哑了,喊不成声,突然她身体一挫,捧着肚皮就蹲了下去。立刻旁边就跳出一个人来,那是陈月娥;她的脸上有两条血痕,那是和屠维岳揪打的时候抓伤了的,她用了更响的声音接着喊道:
“我们要改组罢工委员会!赶出姚金凤,徐阿姨,陆小宝!
想要明天上工的,统统赶出去!”
“统统赶出去呀!”
群众回答了震天动地的呼声。张阿新蹶然跳了起来,脸像猪肝,涨破了肺叶似的又喊道:
“没有丝厂总同盟罢工委员会的命令,我们不上工!小姊妹!总罢委的代表要对你们说一句话!”
突然那乌黑黑的人层变做了哑噤。“总罢委”的代表么?谁呀!谁呀!女工们流汗的兴奋的红脸杂乱地旋动,互相用眼光探询,嘈杂的交谈声音也起来了。可是那时候,一个女工打扮的青年女子,一对眼睛好像会说话的女子,跳上了那垃圾堆了,站在张阿新和陈月娥的中间,这女子是玛金。
“小姊妹!上海一百零二个丝厂总罢工了!你们是顶勇敢的先锋!你们厂里的工贼走狗自己打架,可是他们压迫你们是一致的!欺骗你们是一致的!你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得到胜利!打倒工贼!打倒走狗!组织你们自己的工会!没有总罢委的命令,不上工!”
“没有命令不上工呀!”
“——不上工呀!”
黑压压的人层来了回声。差不多就是真正的“回声”。玛金虽然努力“肃清”那些“公式”和术语”,可是她那些话依然是“知识分子”的,不能直钻进女工们的心。
“小姊妹们!大家齐心呀!不上工!不上工!——散会!”
陈月娥又大声喊着,就和张阿新,玛金她们跑下了那垃圾堆。女工们一边嚷着,一边就纷纷散去。正在这时候,公安局的武装脚踏车队也来了,还有大队的警察。但是女工们已经散了,只留下那一片空场。警察们就守住了这空场,防她们再来开会。一个月来华界早宣布了戒严,开会是绝对禁止的。
姚金凤,阿珍她们早逃进厂里,一五一十报告了屠维岳。
两个人前前后后攒住了屠维岳,要他替她们“做主”。
屠维岳冷冷地皱着眉头,不作声。他在工人中间辛辛苦苦种的“根”,现在已经完全失掉了作用,这是他料不到的。他本来以为只要三分力量对付工人,现在才知道须得十分!
“不识起倒的一批贱货,光景只有用拳头!叫你们认得屠夜壶!”
屠维岳咬着牙齿冷冷地自言自语着,就撇下了阿珍她们两个,到前边管理部去。迎面来了慌慌张张的莫干丞,一把拉住了屠维岳,口吃地说道:
“世兄,世兄;正找,找你呢!三先生在电话里动火,动火!到底明天,明天开工,有没有把握?”
“有把握!”
屠维岳依然很坚决,很自信,冷冷的微笑又兜上了他的嘴唇。莫干丞怪样地睒着半只眼睛。
“三先生马上就要来。”
“来干么!——”
屠维岳耸耸肩膀轻声说;但立即又放下了脸色,恨恨地喊道:
“王金贞这班狗头真可恶!躲得人影子都不见了!莫先生,请你派人去找她们来,就在账房间里等我!莫先生,愈快愈好!”
这么说着,屠维岳再不让莫干丞多噜嗦,快步走了。他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