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九日
窝中抽出那份报纸给她,又笑道:“我倒有一份。卖给你罢,也算八块钱。”
她一把抢在手中,诧异地问道:“怎么?这故事,连你也知道了?”
“自然。可是我问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个朋友那里——”她叠起两个指头比着,“他有那么一叠。”
“呀,那他一定是个阔佬了;几块钱的一份,一叠该有多……”
“屁个阔佬!他一个钱也没花,都是轮渡上没收来的。”她把报纸展开,又折得小小的,郑重地放进了口袋里,又问道:
“你也和九头鸟相熟么?”
“哪一个九头鸟?”
“就是才来过的那一个。”
“哈,我倒不晓得F还有这么一个雅号呢!”一下里我全明白了:难怪刚才F来了,N就神色不安而且匆匆避开;而且F又再三问我怎样会和N相识,——其中的关系现在都明白了。我拉住了N的手,同在窗前坐下,就把F刚才所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N有点惊慌,但还能冷笑。我又问道:“他说的那个老俵,大概就是那天我们在饭店里听到的那个外省口音的鬼?”
N点头,咬着嘴唇,不言语。过一会儿,她这才说:“他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话?有什么用意?”
“无非是见好罢哩,但也许另有诡计。总之,你的事情,并不简单。”
看见N老是皱紧眉头,咬着嘴唇,好像没有主意,我又问她道:“你打算怎样?有一个网在捕你,那是显然的。F那套鬼话,管他是真是假,你去找他谈谈,总比不去好些。你得有点行动,克服这环境。”
N仍然不言语。但她对于我的劝告,显然没有误会,她紧紧地靠住我,拉住了我的手。末后,她奋然说:“我不去,我谁也不理!那一套,我全不会!难道他们吃了我不成?我不能一步一步妥协,弄到自己连人气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点头,轻声说:“你不理他们,可是他们偏要来理你呀,——困难就在这里。”
N天真地望着我,嘴唇上咬出了两个很深的齿痕。“我的经验不如你,”她扶着我的肩膀,“不过,我又没犯法,也不有求于他们,难道无事端端就把我……”她突然住口。我感觉得她那按在我的肩头的手轻轻一震,我回眸看她,她勉强笑道:“我也可以去找F,探一探他的口气。”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