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日
固执,又会撒娇,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我也还有我的主意,到时不怕她当真赖着不走。我抿着嘴笑,催她赶快穿好衣服。
N可高兴极了,她蹑着脚尖纵纵跳跳走着,又不时回眸对我微笑。
忽然她目光一敛,轻轻走来挽了我往窗前走去,一面说:
“姊姊,你家里除了父亲,还有什么人呢?”
“好像还有个弟弟。”我随口回答。
她笑了:“有就有,怎么是‘好像’的呢?”
“因为我记不真,我从没见过。……是父亲的姨太太生的。”
她低了头,脚步也慢了,又问道:“姨太太跟你还说得来罢?”
“可是她已经死了,……”
“弟弟几岁了呢?”这时N已经站住了,仍旧挽住了我的腰。
“顶多十来岁罢。”我沉吟一下。“仿佛也不在了,……”我看见N的眼光老盯住我,这眼光是如此温柔,我不禁笑了笑说道:“妹妹,你打听得这么仔细,倒好像到我家里去做媳妇似的,可惜我……”
她惘然接口问道:“可惜什么呢?”
“可惜我没有年纪大些的弟弟。”
N摇了摇头说:“也不见得。但是我倒可惜我不是个男的!”
我笑了;想起她初次见我时曾对我开玩笑自命是个男孩子,我又笑得更响了。N似乎不懂我为什么笑,惊异地朝我看。
“不怕羞么,”我止住了笑说,“老想讨人家的便宜。”
“哦——”N却不笑,“既然你觉得做男的便宜些,就让你做男的。反正不论谁做,我和你要是一辈子在一处,够多么好呢!”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有点黯然。
我们默默地走到窗前,挤坐在一张椅子里,偎抱着,忘记了说话。
忽然N捧住了我的面孔,凝眸看住我,轻声问道:“姊姊,你猜一猜,我此时心里想些什么事?”
我抿着嘴笑着,也把手抚摸她的秀发,答道:“想怎样才可以变做一个男孩子……”
“不是!”N立刻打断了我的话,“我在想你。……”
“想我能不能变成个男的?”
“也不是!”N得意地笑了。“我在想,你有些地方太像一个男人,可是有些地方又比女人还要女性些……”
我不禁失声笑了:“又来胡扯了。哪有什么比女人更女性的?比女人更其女性些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那就是双料的女人!那就是做了母亲的女人!”
我又笑了,但是猛可地种种旧事都凑上心来,我的笑声不大自然,我叹了口气。N也觉得我的神情有异,而且似乎也懂得其中的原故,她不作声,只把脸温柔地偎着我的。过一会儿,她又轻声说:“姊姊,昨晚上我做一个梦。我们走在半路,忽然来了个男人,说是姊姊的爱人,硬把你拖走,——
我哭着叫着,可就醒了,还是眼泪汪汪的。”
我听得怔了,勉强笑着说:“你又在捣鬼,我不信真有这梦。”
“可是,姊姊,这样的梦,迟早会有的……”
“那么你呢?你比我年青,比我美,比我聪明……”还没说完,N早已捂住了我的嘴道:“得了,得了,姊姊,你再说,我就不依!对啦,我什么都比你好,我还比你淘气些!”
我把她的手轻轻拉了下来,放在我手掌中轻轻搓着,微喟说道:“不过我说的也是真话呢!”
N不作声,只定睛惘然看着窗外漫漫的晓雾。忽然她自笑起来,急转脸对我说道:“姊姊,要是你有了孩子,我来给你做保姆,我——不,咱们俩,把这孩子喂得白白胖胖的,成为天下第一个可爱的小宝贝。”
这可把我简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