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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1)
发起,要钱麻子有个详细报告。

    四五个人攒住了钱麻子,纷扰地嚷着:

    “不说么?罚酒一壶!有人赞成——赞成么?”

    “赞成!给他三分钟的犹豫!”

    “光说不行,还得表演!谁不知道钱麻子是表演专家!”

    表演呀?有趣!钱麻子那一对酒醺红了的眼睛更加闪闪有光了;他胡胡地笑着,忍不住侧过头去向女教员堆中瞅。然而意外地使他短气的,那边本来笑着的几张小嘴现在都闭紧了,并且竟没听得有什么人对于“表演”之说鼓掌。“哼!这一班假道学,不彻底!”钱麻子忿忿然想,下意识地拿起酒杯来呷了一大口。

    “并没到三分钟呢!就老实受罚么?”

    李无忌刚好和钱麻子连座,冷笑着这么轻声说。

    “况且至少要一壶!”

    吴醒川又追进一句,蓦地伸过手来抢走了钱麻子的酒杯。

    “呸!忘八才喝罚酒!光说说有什么意思。你们都是靠嘴巴吃饭,该是你们说才对!表演才是我的看家本领。我不说。

    喝罚酒是忘八!找个人和我表演,那倒可以!”

    大家都愕然了,接着是喷发的笑声。钱麻子很得意地楞起了醉眼睛只管往红嘴唇软胸脯那边溜;他脸上的麻斑一颗颗都像搽了油似的发亮。终于是陆校长僵着舌头说:

    “谁提议表演的呢?就找他来做对手。”

    没有人记得清是谁了,但每一个人都把随便想到的谁某认为刚才的提议人,就乱叫起来。被叫着的人又立刻照样回敬。许多僵硬的声音在白痴的轰笑中互相磕撞,暴风似的愈来愈紧;忽然有人拿起筷子来在桌沿狂敲,却是李无忌。大家出惊似的停住了舌头,眼光都转到那位蓬发的少年,可是钱麻子的喊口令似的一声嚷又激起了狂乱的新浪头:

    “记起来了,是密司梅!她的提议!”

    立刻回响似的许多嘴巴都错落地叫着“密司梅”,中间更夹着些色情狂的怪声。酒杯掉在地上了,椅子翻了。谁也不注意。几乎是全体的目光都集射着梅女士的婀娜的身体。扁脸的赵佩珊低了头微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气。

    梅女士却是异常的静定。她放下了手里正在削皮的苹果,尖锐地对大众瞥了一眼,抿着嘴笑,一句话也没有。

    “全场一致通过了的,不要假痴假呆呵!”

    “不表演就罚酒!”

    “你说的!罚酒?我们要表演!”

    “表演!哈,哈,哈,有趣!”

    这样的短句在哄笑中像雨点般掷到梅女士脸前。几位比较“规矩”的先生们没有说话,则嘻开了笑嘴,用催促舞台开幕的“嘘!嘘!”的调子在旁边助势。有些腿在桌子底下跳舞了。皮靴的顿蹴的声音更增浓几分狂乱。突然钱麻子怪叫起来,两手在左右邻坐者的肩膀上猛拍一下,霍地站在椅子上,高喊踢球时的“拉——拉”调,乱舞着一双臂膊,像两支桨。听不清的断句,几乎发哑了的笑声,在满屋子里滚。差不多有一半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瞪着血红的眼睛,抢先着要使得自己的话语透出这疯狂的嘈杂。从隔座来的一只手蓦地按着梅女士的肩头摇撼!不知道是谁。然而一片喝采声仿佛从地下喷射出来,震得桌面的杯盘都叮叮当当地响。坐在梅女士左肩下的周平权松一口气似的侧过脸来说:

    “真是胡闹!梅,这一次你躲不了!”

    “躲什么!”

    是惊雷一般的回答。戛然那所有的嘈声都停止了。交流的愕然的眼光都似乎在问:她说什么?梅女士微笑着用十分圆朗的声音重复一句:

    “躲什么?这是空前的新事业,只可惜没有一位新闻记者在这里恭行记录,在明天的《新川南日刊》发表出来,让全个泸州城开开眼,知道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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