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也打起这样的官腔来?是哪里学来的?虽然还不及钱科长那么纯熟而有声有色,但也已经叫人作呕。
“我们年轻人做事,第一要有恒心。你在部队里工作,才不过两个月光景,太没有恒心了!”
“老罗!”赵克久再也忍不住了,“别那么开口闭口老是教训人!你又没有去做过,怎么就断定那是工作?告诉你:那不是工作,那是骗上不骗下,骗人又骗了自己!那不是做事,那是混饭混日子!你说要有恒心?请问你:给人家八块钱一个月,怎么叫人家拿出恒心来呢?”
“怎么你才拿八块钱?”
“八块还是小事,根本我就是拉伕性质,打短工,他们的花名册上就没有我的名字!”
“哦!”罗求知有点愕然了,但是转瞬之间他又板起了脸,拿出他近来从“猫脸人”胡秘书及其同类那边听熟了的一套,继续教训道:“不过,密斯脱赵,你又犯了错误。我们给政府做事,就不应该计较名位;我们给国家服务,根本不应该计较报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算了,算了!根本我就不应该来找你!”
赵克久怒气冲冲站起来就要走。
这可把罗求知唬住了。他到底还不曾被训练到绝对无耻。他涨红了脸,拉赵克久坐下,口吃地说:“哎,哎,何——何必生气。算是我,我说的不对。”
“你自己没有经验过,说说可容易。”
赵克久也把口气放缓和了,眼望着罗求知,等待他更近人情的表示。
罗求知满脸惶惑地坐在那里,却不开口。
“老罗!”赵克久不能再等候了,“你看我的希望有没有把握呢?”
“什么希望?”罗求知吃惊地问。
“哎,不是我一进来就对你说过的么!我是学工程的,嗯,还没毕业,可是这战事一发生,料想我家里没有能力再供给我求学了,我得找个职业。你的父亲是工业界有名的,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呢?”
罗求知注意地听赵克久说完了,这才明白了似的松一口大气。他同情地望着赵克久,摇了摇头。
“不成么?”赵克久有点着急。
“不知道成不成,”罗求知慢吞吞说,“但是,我不能随便回答,不负责任。我的父亲不在上海,到汉口去了。”
“当然你不能作主。那么,打个电报到汉口去罢?”
“也不见得会发生效力。我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要介绍人,就先得见过这个人,明白他的性格和能力。”
“你可以对他说明呀!”
“嗯,”罗求知微微摇着头,脸又红了,轻声加一句:“不是我不肯。”
赵克久看情形就明白了罗求知的话在他父亲面前是没有地位的,觉得这一边的希望是完了。他看表,已经过了十点,便起身告辞。
他到严公馆的时候,刚好仲平夫人从汽车下来。听得他自称是洁修的同学,仲平夫人便问他有什么事。
赵克久打量着这位太太大概是严洁修的母亲,而且态度很温和,就率直地回答:
“我打算请她替我找个事。”
仲平夫人笑了笑,就请赵克久进去,一面走,一面像对小孩子似的说:
“洁修爱讲大话,她答应了替你找个事么?可是你这身衣服做什么的?你是在军队里当差的罢?”
赵克久有点窘,胡乱支吾了几声“是”或“不是”,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预感到这一个希望又成了问题了。
进了客厅以后,仲平夫人的很亲切的态度却又鼓起了赵克久的勇气。他老老实实把怎样参加了队伍的工作,又怎样不满意,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
仲平夫人听他说好比是个“短工”,又像是“伕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