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么?”
梁子安又笑了笑,还没回答,宋少荣却抢口道:“没事没事,一点误会,家严早已说开了。大概也跟恂叔说过罢,不过你老人家事忙,一会儿也就记不起来了。”
“哦!”恂如含糊应了一声;有无此事,实在也记不真。而且他的心里照例也呆不住这些怪厌烦的事情。
梁子安又笑了笑,微微点着头,似乎还有话,那边的胡月亭忽然高声叫道:“子安,听说轮船公司又要涨价了,有这件事么?”
“还没一定,要看天。”
“怎么说要看天呢?”一向沉默着的朱行健忽然对这问题感得了兴趣。
“哦,当然——”梁子安似乎觉得别人不应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西路再发一次大水,或者呢,再像上月那样,本地连落几场大雨,那就非加价不可!”
“哈,对了对了,”宋少荣又抢着说。“子翁这番话,倒叫我想起了一句俗语:水涨船高。轮船公司的票价自然要跟着水走!”
众人都笑起来了,然而梁子安却正色答道:“各位有所不知。正是水涨船高的缘故呵,你们想一想,我们这一路河道有多少桥?这些老古董的小石桥平时也就够麻烦了,稍稍大意一点,不是擦坏了船舷,就会碰歪了艄楼,一遇到涨水,那就——嘿,简直不大过得去。公司里几乎天天要赔贴一些修理费。请教这一注耗费倘不在票价上想法可又怎么办呢?”“哦,原来是为的河道浅,桥又低。”朱老先生沉吟着说,“不过,治本之道,还在——”他这话还没说完,那边的胡月亭早又冷冷地抛过来一句道:“可是,哪一项生意没有些折耗,哪一家是随便加价的?这早该算在开销里头!”
口吻显然有挑战之意,梁子安正待招架,那宋少荣又插嘴道:“说起桥低,小曹庄附近一段那几座桥这才低得太可怕呢!那边河身又仄,再加上两个弯曲,真不是开玩笑的。前几天,有人买了烟蓬票,差一点碰破了脑袋。”
“可不是!”梁子安赶快接口说。“买烟蓬的客人借这由头,都跑到客舱去,客舱里怎么挤得下?客人们自己吵架,又吵到帐房里,公司实在弄得头痛了,只好不卖烟蓬。各位想一想,走一班,开销还是那许多,如今却平空少卖了几十张票,这一项亏空该怎样弥补。论理,公司里早该加价了,不过,王经理办事向来大方,所以还要看看天时。”
“那么,哼!要是发了大水,便一定得加价了?”胡月亭同座那个圆眼睛浓眉毛的男子忽然欠起半个身子问了这一句。
梁子安似乎也并不认识此人,听他这么问,只淡淡地答道:“恐怕总得加一点罢。”
那男子冷笑一声,回顾看着胡月亭说:“月翁,要是再发大水,今年准得闹灾荒。哼!可是轮船公司不管你是荒呢是熟,人家不得了,他却偏偏要涨价。老听说王伯申大老官热心地方公益,哼!原来他是这样一个热心的办法,哈,哈!”
满屋子顿时寂静无声。梁子安看了冯梅生一眼。躺在那里老是半闭着眼睛的冯梅生这时也将眼一睁,脸色似乎有点变了。梁子安忽然觉得额上全是汗珠,也忘了取手帕,只将手背去揩。宋少荣偷偷地拉一下恂如的衣角,又使了个眼色,似乎说“你道此人是谁”。恂如摇头,正待问,那位朱行健老先生却打破了这沉闷的空气道:“所以,我说治本之道,还在开浚河道,修筑桥梁。但这一笔钱,自然可观,应当在地方公款中好好来统筹一下。”
“对!”冯梅生立即抓住了这有利的机会,“健老这番高论,真是透彻。开河修桥,实在不容再缓;这自然要在公益款项内想法,然而保管公款最大宗的,莫过于善堂,”他转眼瞥到胡月亭他们二人那边,“想来赵守翁经手的这十多年的账目趁早可以公布,让大家都明白明白。”他顿一下,微微笑了笑,却把声音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