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故事.6
罢,”姚瑞和陪笑说。“壮丁训练班里倒有一小半人加进了他这社。”
“好!哼哼,纠众集社是犯法的。”陆紫翁冷笑的鼻音有点不大自然。“大概全是些下流粗胚罢?”
“倒也不全是。内中有——”姚瑞和迟疑了一下,“有这次壮丁训练抽签抽到的好几个小老板,还有甲长们,——很有几个场面上的小爷们呢!”
“紫翁,孙洪昌的小老板老二,还有,——瑞和,还有谁?”
“北街上开亦我轩照相馆的陈维新陈甲长。”
“紫翁,孙老二和陈维新也是发起人。”
“哎哎,这班少爷们血气方刚,真真是不成话!”陆紫翁的声音有点发哑了。“可是,陈维新么?他好像是党员罢?”“是的。前任区党部的执委。”姚瑞和连忙陪笑说。“不知道张不忍怎么搞的,连保卫团的大队长也做了赞助人呢!”“哦,不过大队长原是直爽人。”陆紫翁说着就站起来,反背着手踱了几步,打起精神笑了一笑又说道:“笑话!不知哪里跳出来的小伙子,不三不四,居然大家叫他‘六房里的老八’了,两个月没到,居然结交了朋友,打算硬出头了;然而,可惜,他那位尊夫人的一双手摆明白不是好出身;你们想,要真是张六房的嫡脉,哪里会讨媳妇不看个门当户对的?”
陆紫翁一面说,一面就踱出了屏风背后那个好地方。
周老九和姚瑞和跟了出来。周老九低着头在一对栋柱中间慢慢地踱,姚瑞和站在翻轩下长窗边,时时偷眼瞟着那一对通到内室去的排门。
陆紫翁对一个土头土脑的男当差说道:“进去问问,二老爷起身了没有?”回过脸,朝姚瑞和看了几眼,“你回去罢,不许多嘴。”
周老九踱到陆紫翁跟前,悄悄地说:“刚才瑞和报告的消息,紫翁觉得怎样?”
“暂时之间,投鼠忌器而已。”
“瑞和还说,今天早上他亲眼看见胡四到张八家里去。过了一个钟头,这才出来。”
“嗯,胡四,没有什么道理;不过,赵缉庵在内呢——噢,老九,不是张八租了程子卿的厢房么?你应该叮嘱子卿留心进进出出的人儿。”
“嗯嗯,这子卿就是太老实。”
周老九回答时颇露窘态。陆紫翁沉吟一会儿,微微笑着,正想开口,忽然那边通内室的排门边来了女人的声音了:“喔,是陆老爷和周先生么?老爷起来了,请两位进去罢。”
女人是一张小圆脸,淡绿色阴丹士林布的短袄仅及乳下,黑软缎的裤子长到脚背,一条油松大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