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想念荃的喘息……
公司加班,没加班费也甘愿。
因为我很怕回去后,脑子一空,荃和明菁会住进来。
我不喝咖啡了,因为煮咖啡的器材没带上台北。
其实很多东西,我都留给那个木村拓哉学弟。
我也不抽烟了,因为抽烟的理由都已不见。
所以严格说起来,我不是quot;戒烟quot;,而是quot;不再需要烟quot;。
但是荃买给我的那只汤匙,我一直带在身边。
每天早上一进到公司,我会倒满白开水在茶杯,并放入那只汤匙。
直到有一天,同事告诉我:
quot;小蔡,你倒的是白开水,还用汤匙搅拌干吗?quot;
他们都叫我小蔡,菜虫这绰号没人知道,叫我过儿的人也离开我了。
我后来仔细观察我的动作,我才发现,我每天早上所做的动作是:
拿汤匙……放进茶杯……顺时针……搅五圈……停止……看漩涡抹平……拿出汤匙……
放在茶杯左侧……食指中指搁在杯口……其余三指握住杯身……凝视着汤匙……
端起杯子……放下……再顺时针……两圈……端起杯子……放到嘴边……碰触杯口……
然后我犹豫。
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喝水?
现在的我,已经失去用文字和声音表达情感的能力。
所以我每天重复做的是,荃所谓的,
quot;思念quot;和quot;悲伤quot;的动作。
于是有好几次,我想跑回台南找荃。
但我又会同时想起明菁离去时的哭泣,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管我思念荃的心情有多么炽热,
明菁的泪水总会将思念迅速地降温。
然后我甚至会觉得,思念荃是一种卑劣的行为。
毕竟一个关在监狱里的杀人犯,是该抱着对被害人家属的愧疚,
在牢里受到罪恶感的煎熬,才是对的。
到台北四个月后,我收到柏森寄来的E-mail。
信上是这样写的:
Dear菜虫,
现在是西雅图时间凌晨三点,该死的雨仍然下得跟死人头一样。
你正在做什么呢?
我终于在西雅图找到我的最爱,所以我结婚了,在这里。
她是意大利裔,名字写出来的话,会让你自卑你的英文程度。
你呢?一切好吗?
我很忙,为了学位和绿卡。
你大概也忙,有空的话捎个信来吧。
ps.你摘到那朵悬崖绝壁边缘上的花了吗?
收到信后,我马上回信给柏森,祝福他。
柏森真是个干脆的人,喜欢了,就去爱。爱上了,就赶快。
即使知道孙樱喜欢他,也能处理得很好。
不勉强自己,也没伤害任何人。
不像我,因为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伤害到所有人。
2000年的耶诞夜,街上好热闹。
所有人几乎都出去狂欢跳舞吃大餐,
没人知道要守在檞寄生下面,祈求幸福。
我突然想起,我是檞寄生啊,我应该要带给人们爱情与幸运。
这是我生存的目的,也是我赎罪的理由。
于是我跑到忠孝东路的天桥上,倚在白色栏杆前,仰起头,高举双手,学着檞寄生特殊的叉状分枝。
保佑所有经过我身子下面的,车子里的人,能永远平安喜乐。
quot;愿你最爱的人,也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