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两个人喊着和子,和子无动于衷。枪声更真切地传来。支队长卜成浩压低声音在远处喊:“卜贞,金光柱,你们咋还不撤。”
卜贞已经握住了孩子的头,她用了一下劲,又用了一下劲,孩子似乎吸在了那里,她咬了咬牙,低声叫了一声:“和子,使劲呀。”
“哇”的一声,和子紧跟着大叫了一声,接着就是婴儿嘹亮的啼哭。
“生咧,生咧。”卜贞惊喜地说。
日本人似乎发现了这面的动静,枪声喊声一起涌过来。
“快跑吧。”金光柱喊了一声。
卜贞抓过脐带,用牙咬断,她用大衣把婴儿裹了,婴儿的叫声弱了下去。
金光柱又一次背起和子,两个人踉跄地向黑夜里跑去。
天亮的时候,被打散的抗联人马陆续地来到了老爷岭。和子已经醒了,她一看见那个婴儿,眼泪便流了出来,她轻呼了一声:“川雄。”
卜贞惊喜地冲人们喊着:“是个男孩哩。”
人们围了过来,看着卜贞怀里的婴儿,又看了一眼和子,又都默默地离开了。
最后走过来的是朱政委,他盯着卜贞怀里的婴儿,用烟袋在烟口袋里挖了一袋烟,他吸了口烟望一眼刚出生的婴儿,转回头说:“这孩子就叫东生吧。”
和子似乎听懂了朱政委的话,她爬起来,冲朱政委,冲卜贞和金光柱磕了一个头。卜贞就往起拉和子说:“大妹子,这是干啥,咱们都是女人咧。”卜贞说到这时,喉头也哽咽了。
朱政委磕掉了烟锅里的烟灰,冲站在雪上的人们说:“还愣着干啥,老爷岭就是我们的家了,大山里都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再建一个家……”
窝棚很快搭起来了,营地上点起了篝火,炊烟袅袅地飘着。
“我受伤咧。”金光柱冲卜贞说。
“呀,你咋不早说。”卜贞挽起金光柱的裤腿,她看见子弹在金光柱的腿肚子上穿过,血已经凝住了。昨夜突围时,那只本来就没什么药的药箱已经不知去向了。卜贞背过身去,“哧啦”一声从内衣底襟上撕下一片布,她握住金光柱的腿时,叹了口气,柔声地说:“你就忍一忍吧。”
卜贞很平常的一句话,金光柱却感动了好一阵子。他又想起了家乡后山开遍的金达莱,还有那清澈见底的深潭,一股温馨迅速传遍他的全身。此时,他受伤的腿裹着的是卜贞的内衣布,那片布上仍带着卜贞的体温和属于卜贞的气味,火辣辣的伤口顷刻便不那么疼了,巨大的暖流通过伤口迅速地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幸福地坐在那里,他倚靠在刚建好的窝棚里,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家乡,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里,他和卜贞有了一个家。他们的家里放满了刚采摘回来的金达莱,他就和卜贞坐在金达莱中央……金光柱很快又做了另外一个梦,那次伏击日本人,他们在雪壳子后面蹲了一夜,日本人也没有来。卜成浩下完撤退命令时,自己却一头栽倒在雪地上,卜成浩的腿已经冻僵了,他是被人抬着回营地的,他的鞋和脚已经冻在一起了。卜贞用剪刀把卜成浩的鞋一点点地剪下来。支队长卜成浩的脚就被卜贞焐在了怀里,卜贞紧紧地焐着。他分明看见卜贞一双眼睛里有种亮亮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卜成浩似乎睡着了。卜成浩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有那种亮亮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后来那两缕亮光就粘在一处,再也分不开了。这是他透过窝棚的孔隙看到的。金光柱很快醒了,前一个梦是虚幻的,后一个梦却是真实的。金光柱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卜贞从没用那种亮亮的眼睛看过自己。想到这儿,他有些悲哀。
朱政委站在山冈上,冲着太阳又在嘹亮地唱歌: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合军创造出联合军的第一路军乒乓的杀敌冲锋缴械声那就是革命胜利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