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军曹
,阿里在镇上开计程车,也只有周末可以回家去看看父母。阿里父母住的地方叫“魅赛也”,可能在千万年前是一条宽阔的河,后来枯干了,两岸成了大峡谷似的断岩,中间河床的部份有几棵椰子树,有一汪泉水不断的流着,是一个极小的沙漠绿洲。这样辽阔的地方,又有这么好的淡水,却只住了几个帐篷的居民,令我十分不解。在黄昏的凉风下,我们与阿里的父亲坐在帐篷外,老人悠闲的吸着长烟斗,红色的断崖在晚霞里分外雄壮,天边第一颗星孤伶伶的升起了。
阿里的母亲捧着一大盘“古斯格”和浓浓的甜茶上来给我们吃。
我用手捏着“古斯格”把它们做成一个灰灰的面粉团放到口里去,在这样的景色下,坐在地上吃沙漠人的食物才相称。
“这么好的地方,又有泉水,为什么几乎没有人住呢?”我奇怪的问着老人。
“以前是热闹过的,所以这片地方才有名字,叫做‘魅赛也’,后来那件惨案发生,旧住着的人都走了,新的当然不肯再搬来,只余下我们这几家在这里硬撑着。”
“什么惨案?我怎么不知道?是骆驼瘟死了吗?”我追问着老人。
老人望了我一眼,吸着烟,心神好似突然不在了似的望着远方。
“杀!杀人!血流得当时这泉水都不再有人敢喝。”“谁杀谁?什么事?”我禁不住向荷西靠过去,老人的声音十分神秘恐怖,夜,突然降临了。
“沙哈拉威人杀沙漠军团的人。”老人低低的说,望着荷西和我。
“十六年前,‘魅赛也’是一片美丽的绿洲,在这里,小麦都长得出来,椰枣落了一地,要喝的水应有尽有,沙哈拉威人几乎全把骆驼和山羊赶到这里来放牧,扎营的帐篷成千上万——”
老人在诉说着过去的繁华时,我望着残留下来的几棵椰子树,几乎不相信这片枯干的土地也有过它的青春。“后来西班牙的沙漠军团也开来了,他们在这里扎营,住着不走——。”老人继续说。
“可是,那时候的撒哈拉沙漠是不属于任何人的,谁来都不犯法。”我插嘴打断他。
“是,是,请听我说下去——”老人比了一个手势。“沙漠军团来了,沙哈拉威人不许他们用水,两方面为了争水,常常起冲突,后来——”
我看老人不再讲下去,就急着问他:“后来怎么了?”“后来,一大群沙哈拉威人偷袭了营房,把沙漠军团全营的人,一夜之间在睡梦里杀光了。统统用刀杀光了。”我张大了眼睛,隔着火光定定的望着老人,轻轻的问他:“你是说,他们统统被杀死了?一营的人被沙哈拉威人用刀杀了?”
“只留了一个军曹,他那夜喝醉了酒,跌在营外,醒来他的伙伴全死了,一个不留。”
“你当时住在这里?”我差点没问他:“你当时参加了杀人没有?”
“沙漠军团是最机警的兵团,怎么可能?”荷西说。“他们没有料到,白天奔驰得太厉害,卫兵站岗又分配得不多,他们再没有料到沙哈拉威人拿刀杀进来。”“军营当时扎营在哪里?”我问着老人。
“就在那边!”
老人用手指着泉水的上方,那儿除了沙地之外,没有一丝人住过的痕迹。
“从那时候起,谁都不喜欢住在这里,那些杀人的当然逃了,一块好好的绿洲荒废成这个样子。”
老人低头吸烟,天已经暗下来了,风突然厉裂的吹拂过来,夹着呜呜的哭声,椰子树摇摆着,帐篷的支柱也吱吱的叫起来。
我抬头望着黑暗中远方十六年前沙漠军团扎营的地方,好似看见一群群穿军装的西班牙兵在跟包着头举着大刀的沙哈拉威人肉搏,他们一个一个如银幕上慢动作的姿势在刀下倒下去,成堆的人流着血在沙地上爬着,成千无助的手臂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