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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骆驼(1)
…”她突然流下泪来,箭也似的跑掉了。

    我慢慢的穿过走廊,穿过嬷嬷们住的院落,一群小孩子正乖乖的在喝牛奶,其中的一个沙哈拉威小人,上唇都是牛奶泡泡,像长了白胡子似的有趣,我将他抱起来往太阳下走,一面逗着他。

    “喂,抱到哪里去?”一个年轻的修女急急的追了出来。“是我!”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啊!吓我一跳。”

    “这小人真好看,那么壮。”我深深的注视着孩子乌黑的大眼睛,用手摸摸他卷曲的头发。

    “交给我吧!来!”修女伸手接了去。

    “几岁了?”

    “四岁。”修女亲亲他。

    “沙伊达来的时候已经大了吧?”

    “她是大了才收来的,十六七岁罗!”

    我笑笑跟修女道别,又亲了一下小人,他羞涩的尽低着头,那神情竟然似曾相识的在我记忆里一掠而过,像谁呢?这小人?

    一路上只见军队开到镇上来,一圈圈的铁丝网把政府机构绕得密不透风,航空公司小小的办事处耐心的站满了排队的人潮,突然涌出来的陌生脸孔的记者,像一群无业游民似的晃来晃去,热闹而紧张的骚乱使一向安宁的小镇蒙上了风雨欲来的不祥。

    我快步走回家去,姑卡正坐在石阶上等着呢。

    “三毛,葛柏说,今天给不给哈力法洗澡?”

    哈力法是姑卡最小的弟弟,长了皮肤病,每隔几天,总是抱过来叫我用药皂清洗。

    “嗯!洗,抱过来吧!”我心不在焉的开着门锁,漫应着她。

    在澡缸里,大眼睛的哈力法不听话的扭来扭去。“现在站起来,乖,不要再泼水了!”我趴下去替他洗脚,他拿个湿湿的刷子,拍拍的敲着我低下去的头。

    “先杀荷西,再杀你,先杀荷西,杀荷西……”

    一面敲一面像儿歌似的唱着,口齿清楚极了,乍一明白他在唱什么,耳朵里轰的一声巨响,尽力稳住自己,把哈力法洗完了,用大毛巾包起来抱到卧室床上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竟是踩着棉花似的不实在,一脚高一脚低,怎么进了卧室全然不知道,轻轻的擦着哈力法,人竟凝了呆了。

    “哈力法,你说什么?乖,再说一遍。”

    哈力法伸手去抓我枕边的书,笑嘻嘻的望着我,说着:“游击队来,嗯,嗯,杀荷西,杀三毛,嘻嘻!”他又去抓床头小桌上的闹钟,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怔怔的替哈力法包了一件荷西的旧衬衫,慢慢的走进罕地开着门的家,将小孩交给他母亲葛柏。

    “啊!谢谢!哈力法,说,谢——谢!”葛柏慈爱的马上接过了孩子,笑着对孩子说。

    “游击队杀荷西,杀三毛,”小孩在母亲的怀里活泼的跳着,用手指着我又叫起来。

    “要死罗!”葛柏听了这话,翻过孩子就要打,忠厚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了。

    “打他做什么,小孩子懂什么?”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葛柏几乎流下泪来,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低下头。

    “不要分什么地方人吧!都是‘穆拉那’眼下的孩子啊!”

    (穆拉那是阿拉伯哈萨尼亚语——神——的意思。)“我们没有分,姑卡,小孙子,都跟你好,我们不是那种人,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葛柏羞愧得流下泪来,不断的拉了衣角抹眼睛。

    “葛柏,你胡说什么,别闹笑话了。”姑卡的哥哥巴新突然进来喝叱着他母亲,冷笑一声,斜斜的望了我一眼,一摔帘子,走了。

    “葛柏,不要难过,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你也不必抱歉。”我拍拍葛柏站了起来,心里竟似小时候被人期负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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