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葬了小彤，小小的棺木，小小的坟地，石碑上的小彤开心的笑着，他终于看见他想看见的人们：外公、外婆、妹妹、爸爸，还有妈妈呢！

    我们离去的时候，雪雪突然问：quot;哥哥一个人睡在那里，他怎么不跟我们回家？quot;

    大家都不说话，只纷纷拭泪，雪雪挣开大姐的手，他说：quot;我要陪哥哥！我睡觉的时候，我生病的时候，哥哥都陪我。quot;

    quot;雪雪！quot;大姐又崩溃了，quot;我求你！不要胡闹，不要……。quot;

    我握住雪雪，他的大眼睛泪汪汪的。

    quot;好乖！雪雪……quot;我抱起她，他索性搂住我的脖子。

    quot;哥哥会回家陪你，他现在是个小天使，长着一对翅膀，可以飞到你的床边！你看不见他，可是，他可以看见你，所以，你要乖乖听话……。quot;

    quot;真的吗？小姨姨！quot;雪雪注视着我的眼睛。

    小彤是这样说的，他是这样说的……

    quot;是真的！quot;我说，吻了吻她微润的面颊。

    大姐没回香港去，她守着雪雪，寸步不离。吕大哥也不上班了，他守着小彤的照片，从早到晚。

    秋天，吕大哥决定到美国驻一段时间，他将公司业务交给大姐。大姐要送他搭机离去，我说：

    quot;带着雪雪不方便，把他留下吧！quot;

    quot;不！quot;大姐搂紧雪雪，他说：quot;我们一道去，决不分开！quot;

    雪雪啃着新上市的麻豆文旦，依着母亲，伴着父亲——小彤！这就是你的交换吗？这样的交换，孩子！你可满意？

    十一月的阳光，依旧亮丽，我坐在碉堡旁，膝上放着刚出版的书，蓝色的封面，灿笑的小彤，

    与鲜红的字体——海水正蓝！

    萧亦珩向我跑来，又是个假日吗？他看见我，蹙了蹙眉：quot;碧纹！你还是这样？！quot;

    quot;别管我了！就让我这样吧！什么都不要说……quot;我用书蒙着脸，不看他。他劈手拿开我的书，有些激动的：

    quot;小彤走了！这件事不能影响你一生！你得恋爱！得结婚！也要生儿育女——难道，你就这样逃避一辈子？quot;

    quot;恋爱是什么呢？quot;我对他发泄的喊叫：quot;婚姻又是什么？生儿育女又能保证什么？你看看今天的社会上，有多少小彤？有多少雪雪？谁来负责？谁来负责——？quot;

    他不说话，我冷笑道：quot;法律告诉我们了吗？到底谁该死呢？难道是小彤？quot;

    quot;不该是小彤！quot;他爆发出来：

    quot;当然不该是他！法律只是设法解决问题，可是，人类不断制造问题——自私、猜忌、傲慢、偏见、愚昧、无知——quot;他的语气缓和下来，轻缓的：

    quot;法律不是万能的！碧纹，要有爱！有足够的信任与包容，才不会发生问题。quot;

    他把书交给我，我接过来，小彤仍笑着，满足而开怀的笑着。

    quot;以前，我等你长大！quot;亦珩温柔的说，眼中有恳切光芒：quot;现在，我等你有信心！quot;

    他笑笑，拍拍我的肩，走了。我想唤他，终究没开口，只望着他的背影愈走愈远，白茫茫的愈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