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比的哀伤(4)
忙着读英文资料的吉儿并不以为忤,她正以拿烟的手很起劲地刮着后颈。
海安继续说:“像吉儿这种人居多,肯花脑筋,但不肯花心。”
“你就有心了?”吉儿反驳道,“你的心在哪里?天底下最无情的家伙——”
海安眉眼含笑地等待着,但此时吉儿背包内的手机响了,吉儿拿出接听,一开始是敷衍的嗯啊声,不久后吉儿拿起笔忙碌地记录着电话中的谈话,非常专注。
马蒂一口气喝了半杯,觉得酒味还不错,尤其是酒杯里㩳琮作响的冰块,让她感到从里到外的清凉振奋。马蒂喝完了一杯,小叶精细地又送上了新酒。
“海安,我这样叫你可以吗?今天是我第二次走进伤心咖啡店,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好像和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可是这里吸引我。我觉得在这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好像是一种自由。”
“那么你接收到这里的真正频率了,你看看她们——”海安用下颔指邻桌的女客们,“她们之中,大半是为了来看我,结果她们只有更不自由。”
马蒂再喝了小半杯酒,海安的直接让人难以接口,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更直率地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看你?”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的损失就大了。”
海安连喝酒时嘴角也上扬着,是在笑吗?马蒂一说了刚才的话就吃了一惊,难道是喝醉了?不然,她的言语怎么这么不受拘束?
“哼,我不信!”吉儿与电话中的对方高声辩驳着,“那只不过又是对媒体的片面之辞,要相信了我们就全都是傻瓜!你听着……不,你听着……好!你先说……”
吉儿又取笔记录起来。海安点了一支烟交给她。马蒂注意到他抽的也是绿白Y。
“吉儿是记者吗?”
“正确。她跑产业新闻,可是偏好政治性问题。”
“我羡慕你们,各有一片自己的天空,我感觉到你们的生命的舒展,很能随性。”
“那么你呢?”
“我?……我觉得我的生命一团糟。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有人为了爱流浪一生,有人为了梦挣扎一世,我羡慕那样的人,因为他们比我幸福。我的问题在没有爱,没有梦,我找不到方向。我总是羡慕那些确实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我的生命那么茫然,我会做的只有逃避。”
“在我看来,那是因为你确实知道你不想做什么。”
这个说法倒像是当头棒喝。海安的面容焕发着沉静的神采,马蒂几乎觉得她看到了一颗宽阔的心。喝下了小叶送上来的第三杯酒,她才发现小叶不知何时坐在她的身旁。
“你知道吗,海安?与你谈话之前,我几乎要以为你是个那种在台北东区可以见到的,前卫又颓废的朋克族了,跟你谈话后我更好奇。你平常做什么呢?”
“你指的是工作与身份?我没有工作。”
“听他乱讲!”小叶不同意了,“岢大哥在股市里有好几千万的股票,每次进号子,坐的都是贵宾室。”
“那并不是工作,小叶,不是吗?我还是没有工作,但那又怎样?”
“那……那……”马蒂想着措辞。对呀,那又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那没有建设性,作为一个人,我的存在对社会没有建设性。是吗?”
马蒂思考着,没有工作的人对社会没有建设性,但是对社会没有建设性,那又怎样?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什么才叫工作。”海安接着说,“人们一般能认可的工作,是既有的归类下的产物,要有身份,有名衔,有收入,最好有清楚的作息周期,具体的产出或成绩,然后人家才认为你是一个有工作的人,才认可你的生活。我们都被社会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