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五月
少拍照,又是个很少笑的人,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奇怪。他不得不放下相机对她说:
“要笑得自然,像你平时那么笑,不要那么虚假……”
“我平时就是不笑的。”女孩回答。男人生气地看着她,只好又说:
“那你想点开心的事,笑出来。”
“我没什么开心的事。”女孩又说,她并非在故意顶撞男人,她只是忽然感到了一阵委屈,是这样的,她很多很多时候都没有笑过了,而她也的确想不出任何可以令她笑的事。她本可以不说这些,但是那种忽然涌上来的委屈,像是要迫切地冲出来,她无法控制地这样说了。男人果然变得很愤怒,他一定觉得女孩在故意耍弄他。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恨恨地说:
“不会笑也要笑出来!现在我是摄影师,你要听我的!”男人开始继续教给女孩姿势和表情,女孩也学得十分认真,但是她仍旧无法笑得自然顺畅。
“你的身体很僵硬,像是跟冷木头,你知不知道?” 男人恶狠狠地对她说,他不得不再次放下相机,“你动动腰可以吗?”
女孩动了动腰,其实她越来越紧绷绷了,因为她感到尴尬和羞耻。她知道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她却怎么也做不好。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把自己困在小房间里,像一只动物一样伏下身子没日没夜地写,几乎已经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所以她的手脚都在退化,反应越来越迟缓,几乎不能够达到协调的配合了。男人踢了灯一下:
“算了,不拍这组了!换衣服去。”
男人给女孩挑选的荷花色缎面的连衣裙她当然也是很喜欢的。他带她去了另一处的景。那是一套欧式奢华艳丽的背景。有红红的壁炉,还有一只非常华贵的沙发椅。沙发椅十分宽大,包着深红色缎绒的大花朵图案的布, 镶着一圈雕花的桃花木宽边。男人让她坐在上面,赤脚,沙发下面放着一双红色的尖尖高根的瘦长鞋子。男人又在她身后铺过来一块洁白的软
羊毛毯。她虽然不能看到,但是她想,一定好看极了,都是十分奢靡绚烂的东西,会有艳不可当的光辉。她也开始想要找到那种能够坐在这种椅子上的贵妇人的感觉。
“你可以放自然些,腿自然地搭在这里,下颌再向下收一下,眼神,看我这里,眼神是最重要的!眼神要有光,不能没精神的样子,但是又不要傻傻地瞪那么大……”男人又跟她说了一遍整个的感觉。她开始忙乱起来,整整自己的衣服,搭好的脚却又觉得别扭,只能从新再搭。她低头,太低了,又上抬一点,眼神,她试着把眼睛的大小调试到正常,直直地看着镜头,几秒钟后,他还没有拍,她就已经开始流出眼泪,整个眼睛通红通红的。
“没有不许你眨眼睛!”男人简直要跳起来了,他从口袋里的纸巾袋里抽出两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而她的妆已经全花了。眼线的黑色被浸润了,顺着眼泪淌下来。她却不懂得如何是好,慌乱之中就伸出手,用手背去抹,于是整个眼圈全都黑了。男人已经放下了照相机,停下来所有的工作。他双手支在腰上,冷冷地看着女孩花搭搭的小脸。女孩知道已经更加糟糕,她渐渐放下了还在徒劳地帮忙的手,很狼狈地站在那里。她还是赤脚的,地下的寒气一簇一簇顺着她的脚心向上钻。
她沮丧极了,她多么努力想要做好,让自己成为他最美丽的模特,可是却弄得一团糟。她的确仍旧是个学生,什么也不懂,力量微弱,显得非常迟笨。
她蓦地才发现,已经有一个女人站在她和他的侧面。女人二十多岁的模样,腰肢非常细,穿得是紧紧包住身体的旗袍,但是旗袍又不是呆板简单的旗袍,而是改良后的,应当是她专门做的。旗袍的领子很大,敞开着,露出她美丽的两根锁骨。她的五官都很小巧,放在一起就是一张别致的江南女子的脸庞。女人正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