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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弯;我一向认为曹叔是条硬汉,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突发性打击,特别是这一回可谓登峰造极的离奇灾难,我望过去,觉得曹叔依然没有被压垮压瘪。当然,天知道他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个神秘的问号:为什么一连三次?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能地问:“严序呢?”

    “在他奶奶那儿。他奶奶比我们受到的打击更大,不是吗?”

    “你们都要好好保重,要让严序好好地长大……”我知道自己的话语是无力、无助的。

    “小涧一直没哭出来,你八娘理解不了;我开头担心小涧精神上承受不住,现在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自从在河南当工人以后性格就很特别。她的特别,就她个人而言,是自然的,因而我们应当顺其自然……”

    “当然。”我为曹叔还能如此理性而感到宽慰。我也确实同意他的分析。并且我想到了那晚上严晓强给我讲的一番话,我认为八娘现在的暴躁以及对涧表妹的嫌怨,其实基本上都是冠心病转重的生理性反应。我对曹叔说:“逝者已去,追不可还。我们活着的人要互相扶持,自我保重。八娘是你们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小沁和小涓最近要特别多照顾她一点,她24小时身边都不要离人。”

    曹叔点着下巴,眼里蓦地涌出泪水,他望着窗外,肯定地说:“你说得对。别看我们这个家,她最弱,这个家没有我行,没有她还真不行。”

    23

    曹叔离休以后,每天用大部分时间练书法;八娘冠心病时时发作,几次送进医院抢救;他们的大女儿在守寡三年以后又已结婚,二女儿和三女儿也都相继结婚了,三个女儿生的都是儿子,这也很怪,曹叔和他的兄弟共有六个女儿,六个女儿生下的第三代都是儿子。倘若他们的父亲曹爷爷仍在世上,不知该作何感想?关于曹叔和八娘一家遭遇到三次车祸的事,因为时间相继变得久远,亲友们的窃窃私议也逐年减少着,近年来大多数亲友简直已经淡忘。

    近两年,我很少同曹叔八娘一家见面,见面时更绝少提及往事。但交谈之间,有一回八娘偶尔对我说——

    “你知道四娘临死那天,是为了上街买什么吗?为了买一副鞋带,一副只值一毛钱的,其实可买可不买,尤其不必在那天那个时候去买的鞋带!”

    我一愣,但没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我岔开去,跟她聊别的。

    有一回涧表妹忽然对我说——

    “我最后一次去河南,我们那个县外头我们那个厂所在的镇子里,去办最后一道手续,我站在办公桌这一头,忽然,觉得脚脖子痒痒的,什么东西在蹭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猫,再仔细一看,是我们全家在‘干校’的时候,从小养大的那只黄狸猫,我吃了一惊,我就顺口对给我办手续的人说:‘怎么搞的?我们家的猫。你们养了吗?’他低头一看,惊讶地说:‘我们这儿怎么会养猫呢?’他就一阵跺脚,一阵吆喝,把那猫轰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忽然想起这回事,总在后悔,当时我为什么就没弯下身子去,抱起那猫,亲热亲热?就是光弯下身子,去摸一摸它也好,我出了办公室以后,就匆匆忙忙地去赶长途汽车,我都没想起来张望一下,也许那猫还在院子里,街角上,望着我,等着我……我就那么走了,把它忘了!这几天才猛然想起来……”

    我很惊奇于涧表妹能有这样的心境,但我也没顺着她的话题跟她往下聊,不一会儿她也就跟我聊上服装设计方面的事了。

    而曹叔,有一回边喝黄酒边对我说——

    “……他死了,看上去好英俊,好个小伙子啊!”

    我接过话茬,但立即后悔——

    “您说晓强么?”

    当然不是。严晓强是被撞烂了脑袋,再好的整容师也难使其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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