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邂逅在穷途分金续命 相思成断梦把卷凝眸
说 话最好,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受累,所以这路越走越远了。我们真能这样同 走一辈子,那倒是有趣。”凤喜听着,只是笑了一笑,却也没说什么,又不 觉糊里糊涂的还走到坛门口来。她笑道:“又到门口了。怎么样,我们还走 回去吗?”家树伸出左手,掀了袖口一看手表笑道:“也还不过是九点钟。” 凤喜道:“真够瞧的了,六点多钟说话起,已说到九点,这还不该回去吗? 明天我们还见面不见面?”家树道:“明儿也许不见面。”凤喜道:“后天 呢?”家树道:“无论如何,后天我们非见面不可;因为我要得你的回信啦!” 凤喜笑道:“还是啊,既然后天就要见面的,为什么今天老不愿散开。”家 树笑道:“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不过是要说这一句话。好吧,我们 今天散了,明天早上,我们还是在这里相会,等你的回信。”凤喜道:“怎 样一回事,刚才你还说明天也许不相会,怎么这又说明天早上等我的回信?” 家树笑道:“我想还是明天会面的好。若是后天早上才见面,我又得多闷上 一天了。”凤喜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成,好!你明天等我的喜信吧。”家 树道:“就有喜信了吗,有这样早吗?”凤喜笑着一低头,人向前一钻,已 走过去好几步,回转头来瞅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咬字眼,我 不和你说了。”凤喜越走越远,家树已追不上,因喊道:“你跑什么,我还 有话说呢。”凤喜道:“已经说了这半天的话,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明儿个 六点钟坛里见。”她身子也不转过,只回转头来和家树点了几点,他遥遥的 看着她,那一团笑容,都晕满两颊,那一副临去而又惹人怜爱的态度,是格 外容易印到脑子里去。凤喜走了好远,家树兀自对着她的后影出神,直待望 不见了,然后自己才走出去。可是一出坛门,这又为难起来了。自己原是说 了到清华大学去的,这会子,就回家去,岂不是前言不符后语,总要找个事 儿,混住身子,到下半天回去才对。想着有了,后门两个大学,都是自己的 朋友,不如到那里会他们一会,混去大半日的光阴,到了下午,我再回家, 随便怎样胡扯一下子,伯和是猜不出来的。主意想定了,便坐了电车到后门 来。刚一下电车,身后忽然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樊先生!家树连忙回头看时, 却是关寿峰的女儿秀姑。她穿着一件旧竹布长衫,蓬了一把头发,脸上黄黄 的,瘦削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丰秀;人也没有什么精神,胆怯怯的,不像 从前那样落落大方;眼睛红红的,倒像哭了一般。一看之下,不由心里一惊。 因说道:“原来是关姑娘!好久不见了,令尊大人也没有通知我一声,就搬 走了,我倒打听了好几回,都没有打听出令尊的下落。”秀姑道:“是的, 搬的太急促,没有告诉樊先生,他现在病了;病得很厉害,请大夫看着,总 是不见好。”说着这话,就把眉毛皱着成了一条线,两只眉尖,几乎皱到一 处来。家树道:“大姑娘有事吗?若是有工夫,请你带我到府上去,我要看 一看令尊。”秀姑娘道:“我原是买东西回去,有工夫,我给你雇辆车。” 家树道:“路远吗?”秀姑娘道:“路倒是不远,拐过一个胡同就是。”家 树道:“路不远就走了去吧,请大姑娘在前面走。”秀姑娘勉强笑了一笑, 就先走。家树见她低了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向家树 看上一看。说道:“胡同里脏的很,该雇一辆车就好了。”家树道:“不要 紧的,我平常就不大爱坐车。”秀姑只管这样慢慢的走去,忽然一抬头,快 到胡同口上,把自己门口,走过去一大截路。却停住了一笑道:“要命,我 把自己家门口走过来了,都不知道。”他并没有说什么,秀姑脸却会涨得通 红,于是她绕过身来,将家树带回,走到一扇黑大门边,将虚掩的门推了一 推走将进去。
这里是个假四合院,只有南北是房子